第60章(第4/5页)

谢行之闭上眼睛,用一股强大的意念将胸腔里的愤懑硬生生压了回去,宛如从胸腔中拔掉带了倒刺的箭。

马车离宣平侯府远了,素来准时上值的谢行之来晚了一刻钟。

皇城里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

宣靖帝中风大半个月了,却没有好转的迹象,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嘴里含含糊糊说不清话。

太子和魏贵妃两人轮流守着宣靖帝,偶尔有妃嫔和其他皇子过来,担心打扰宣靖帝养病,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七皇子来了龙榻前,宣靖帝没醒,魏贵妃还是像往常坐在贵妃榻上失神地望着龙榻这边。

七皇子心疼,过去劝道:“母妃,您都连着守了父皇好几日了,身子会吃不消的。您回宫歇息,父皇这里小七来守。”

魏贵妃在一片恍惚中回了神,怔怔望着九岁的儿子。她坐下时,儿子足足高出了她两个头。

皇帝为了一己私欲,夺人妻子,残害忠良,在她心里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就是小七……

他和皇帝不同。

小七纯真善良,让太子和谢行之抚平了他心中的怨念。

今后他该何去何从?

魏贵妃敛了思绪,温声说道:“不碍事,你今日的功课都做了?回去先把功课做了。”

七皇子微微失神,这是母妃为数不多的几次过问他功课,他笑了笑,“今日太傅留的功课不多,等太子哥哥过来,我就回去做。”

“那就先去把功课做了,再过来。太子估摸着也快处理完朝政了,”魏贵妃说道:“母妃不累,你先回去吧。”

七皇子难得见母亲好说话,乖乖顺从母亲的意思,离开寝殿回宫里去做功课了。

这厢,七皇子刚走不久,宣靖帝痛苦的咳嗽几声,悠然转醒。

然而内殿却没有侍从。

宣靖帝身子大不如前,在龙榻上挣扎好一阵也没有起来。魏贵妃见状,走了过去,她眼里有浓浓的恨意,宣靖帝亦是,谁也不比谁的恨少。

“毒妇!”

宣靖帝干涸泛白的唇瓣动了许久,才艰难地从唇里说出了两个字。

魏贵妃行至龙榻前,居高临下看着消瘦得有些变了模样的宣靖帝,“最毒妇人心,陛下不是不知道。”

“陛下前几日还在说臣妾胆子大,臣妾如今也不枉陛下的信任,胆子大了些。”

魏贵妃冷眸里的杀戮没藏着掖着,垂眸冷看宣靖帝,“臣妾等今日,已经等了十一年,这十一年中,没有一刻不想杀了陛下!”

“陛下平日里点的香,被臣妾动了手脚。那香,乍一闻,闻不出什么,这香厉害就厉害在这里。香闻多了,再加上这段时间天气转凉,增加了陛下中风的机率。臣妾和太子费了好大力气才寻到的这毒香,这殿中都是太子的人,陛下喊破嗓子也没人来救驾。”

魏贵妃轻笑,“陛下含含糊糊连话都说不清了,臣妾便也不怕陛下知道所有事情。陛下真应该谢谢三郎,是他让陛下多活了几日。”

“两日后,是我和三郎定情的日子。”

宣靖帝颤颤巍巍抬起手,费了好半天劲才把手臂抬起,面目狰狞地指向魏贵妃,咳嗽几声怒道:“毒、毒妇,该杀!”

魏贵妃狠狠拍开宣靖帝的手,“陛下不仁,莫怪臣子不义!”

“小七、七……”

“小七是陛下的儿子。”魏贵妃想起往年的事情,眼眶盈了泪水,“陛下的儿子就是命,我的女儿就不是命了吗?!”

“小七高热不退的时候,我就在想,小七生病时有人陪,我女儿呢!她生病了可有人照顾?!她还那么小,就没了娘,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

魏贵妃想起月吟纤瘦的身影,心疼地眼泪止不住流。

魏贵妃擦干眼泪,笑道:“难为陛下再多受两日的苦,还有两日就解脱了。”

她伸手,将明黄的龙帐卸下,遮住宣靖帝狰狞的面目。

两日以后,她会亲自取了解皇帝,已告她夫君在天之灵。

月吟在魏老夫人的同意下,去过母亲曾居住的蘅芜苑了。

屋中陈设一尘不染,仿佛母亲昨日就住在蘅芜苑一样。

这日,月吟在蘅芜苑的水榭亭坐着,望着蘅芜苑的高大的柿子树。

再过几个月,柿子就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