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第3/3页)
话虽说得冠冕堂皇,辞藻颇为讲究,引经据典,但意思大抵是这么些意思。
萧窈早就知道他们的秉性,倒不至于为此动怒。
但眼看着质疑的奏疏日益增多,大有一日不收回成令就决不罢休的意思,却还是不免冷笑。
“没要他们的命,也没要他们毁家纾难,不过是让渡些利益,便这般急不可耐了。”萧窈磨了磨牙,向崔循道,“若都是些这样的人,倒也无怪,当年天师道能壮大到那般地步。”
如今是崔循的声望在这里压着,又有谢氏、程氏等人家附和,才不至于被他们所携裹着,改了决定。
崔循一哂:“利益本就是他们的命。”
士族所谓的清高大都流于表面。
虽说士庶之别如云泥,可刨根究底,都改不了人的根性,熙熙攘攘,争名逐利。
世人皆有贪欲,算不得多大的错,只是他们实在太蠢了些。
人不能既坏又蠢。
“江夏那里的形势不大好,异动繁多,”萧窈翻看着晏游那里递来的公文,虽也想如崔循那般八风不动,但兴许是养气的功夫不到家,不自觉皱起眉来,“粮草兵甲已经送去,晏游对上江夏王应当没什么……”
哪怕如今的形势看起来还算好,萧窈却还是隐隐焦虑。
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令她始终难以放松,更没法如那些上书质疑的士族一般,高枕无忧。
而这忧虑,在不久后成了真。
浙东各地疫病四起,连带着传开的,还有“陈恕”这个尘封数年的名字。
奏疏递到建邺时,士族正纠集起新一轮的讨伐,试图迫使萧霁低头,收回先前的旨意。
他们提早商议过,连谁先挑头上奏,如何附和都已经定好。但准备的所有说辞在这一消息面前悉数卡住了,面面相觑。
因为但凡还没失忆的人,都还记得,当年天师道的兴起正是伴随着水灾之后的疫病。
信徒将陈恩奉若神明。
愿为他的一纸符箓舍生忘死。
而如今,陈恩那个本该溺亡的侄子“死而复生”,那些曾经四散的信徒会不会再度聚集?
惊疑的情绪堵住了他们的嗓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不约而同地看向崔循。
哪怕这几日,他们大都在心中骂过崔循这个士族的“叛徒”,但到如今这种境地,却还是下意识地指望他站出来,说些什么。
只要崔循说一句“无妨”,再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他们就能放下心来。
萧霁端坐在高位上,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看出这几人的微妙变化,心中不由冷笑了声。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道:“顾卿方才提及浙东事宜,想必是有见地,但说无妨。”
顾桓已经没了方才成竹在胸的气势,脸上的笑意也有些勉强,终于有了些许自知之明:“臣未知浙东情形,不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