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3/3页)

“不知道。”他做着题回答。

“那想做什么呢?”她又问。

他说:“不知道。”

她说:“你其实挺适合做医生的。”

他知道她指的是他在解剖课上的表现,却还是反问:“但要是我想做厨师呢?”

其实只是突发奇想。

但她说:“那就做厨师,a good cook keeps doctors away。”

他笑起来 。

她认真地强调:“你是有天赋的。”

“那算什么天赋?”他不以为然。

她反问:“那你说我有什么天赋?”

他想说,你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但终于还是没说出口,他不想让她知道,他也喜欢她。

而她也静下来,隔了会儿才忽然问:“你那次离开家,是想去哪里?”

他仍旧低头看着习题册,但笔停下来,静了静,才回答:“没想去哪儿,就是离开家。”

她轻轻笑了声,继续画地图册,似乎并不觉得这是多可怕的念头。

可能也就是这样的氛围,这样的态度,让他忽然也有了勇气说出来:“就是觉得消失吧,反正也没有人在乎的。”

那个体育生说过,对动物下得去手的人都有心理问题。他其实觉得说对了,当他手里握着一条鱼或者虾,刀割下去,感觉它们的挣扎慢慢停止,直到死去,总会想生命也许就是这么徒劳的挣扎,挣扎着生,挣扎着死,又被另一些动物变成为延续挣扎的养料。

所谓生死疲劳,大概就是这样。

恰如他开着车离家的那一天,一直在想,为什么要有他这样一个人呢?他快要把那个完美的家毁掉了,如果没有他,才能皆大欢喜。

“我会。”但是她说。

他没懂,抬头看她。

“我会,”她也看着他,又说了一遍,“我会难过的,要是你消失,我永远都不可能开心起来了。”

声音很轻,语气很平静,几乎要被当时的音乐淹没了。

他记得那是一首乡村歌曲,一个女声正伴着吉他吟唱——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

他们很熟了,非常熟了,但是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这么长久地看过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