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3/6页)
孟津予意识到自己或许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被他们夫妻俩安排的命运,与其按照他们的安排去选择那些家境优渥的陌生女孩,不如选一个自己也喜欢的。
席悦跟他告白那天是滨大开学没多久的一个周六,他去学校东门接她去吃饭,有个出校门的女生注意到他,走过来要微信,孟津予那时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席悦,因此掏出了手机。
之后的事情如他所料,席悦以为他现在想恋爱了,一时冲动就表了白。
在一起的半年,他全心全意地对她好,得知她毕业后也会留在滨城,他心中还生出了几分希望。或许他们可以在这里成家,远离南城那些糟污不堪的过往,开始新生活。
他这样想着,然后孟昌河的情人就怀孕了,孩子出生那天,孟昌河发了朋友圈,孟津予当时看到这条朋友圈的时候就预感到周红要出事,果然,先是割腕,后是烧炭。
周红无法接受孟昌河又有了一个亲生儿子,她的病越来越严重。孟津予那天打电话求孟昌河来看看她,他说自己在办满月宴,都是领导和客户,走不开,还让孟津予在医院寸步不离地看着周红,免得她跳楼。
他说“跳楼”这两个字的时候,像是在说天气一样的云淡风轻。
孟津予挂上电话后,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他觉得这个世界疯了,所有人都在疯,只有他一个人还困在循规蹈矩的壳子里,痛苦地扮演着好人。
他为什么就不能疯呢?
为什么所有的责任都让他一个人来扛,其他人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做自己?
那天晚上,他抱着自弃自厌的心情接了梁茉莉的电话。她说她来南城了,想见见他。孟津予去了,他们在花园的广场上放了一场烟花。仙女棒点燃的时候,梁茉莉拿出了一根烟递给他。
在那个时刻,那根烟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样,一旦接过就无法回头。
可孟津予已经不想回头了,他知道梁茉莉这个女人轻狂,嚣张,低级,也知道她来撩拨并非出于真心。孟津予见过太多她这样的人,自私自利,唯我独尊,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有行为的动机都只是为了取悦自己。
对于孟津予来说,她和周红,和孟昌河都没有什么区别。可正是因为她不是好人,孟津予才能在她面前得到一种喘息,一种不用再压迫自己的轻松。
这样的体验,他无法从席悦那里得到,他就是一个既想又想的恶人,因此才会对梁茉莉的撩拨时而抵抗,时而纵容。
他偶尔忏悔的时候,会剖析自己的心理。
他完完全全亏欠了席悦,因为,必须要照顾周红,必须要出人头地,必须要让孟昌河后悔......在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责任里,丢下席悦,或许只是其中后果最轻微的一项。
他抛弃作为她男朋友的责任,大约最终只会得到女孩的两句申斥。
结果也确实是这样,那天清晨,席悦坐在长椅上,孟津予本来以为她至少会骂他两句,可结果却是,她说得最重的一句话,是怪他瞧不起人。
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小孩,就算被伤害也不会歇斯底里,因为他们人格健全,拥有的爱数不胜数,因此不会在意这一桩小爱的消失,能平静接受任何来自生活的风雨。
孟津予做不到这样,席悦与他分道扬镳之后,他仿佛得到了某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他想结束这折磨他的一切,因此默默收集证据,将孟昌河送进了监狱。
静静地讲述完自己的平生,时间竟然只用了半个小时。
那条长椅沉寂下来,却不复刚坐下时的燥热了。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给自己辩白。我想坦诚地跟你道歉,就难免会提起这些旧事。”孟津予顿了一下,“你不必说什么。”
席悦的四肢僵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看他。
她认识孟津予六年,这不是一个小数字,可她竟然从来没有察觉到藏在他心底的折磨,他演得太好,几乎让所有人都相信他营造出来的假面。
或许装成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对他而言是一种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