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不矜细行(第3/4页)

量移就是指获罪的官员遇赦后,移到近地安置,他这一辈子几乎是升迁无望了,没被贬谪都幸运。

此时,薛白方才说了他得知的消息。

“我有位长辈在吏部,前阵子告诉我,王大兄你只怕又要被贬了……

“王昌龄?”

李林甫喃喃着,想到似乎就在一个多月前曾看到有人揭发王昌龄在江宁犯了许多过错。

他起身,招过一名昏昏欲睡的女侍,吩咐道:“让幕僚立刻将上个月江宁来的行文找出来。”

“喏。”

相府的幕僚也是辛苦,连夜便将右相要的文书找了出来。

李林甫接过翻了翻,果然,江宁几个县官参奏王昌龄“不矜细行,言行相背”。

所谓“不矜细行”就是平时不注重小节,公文上列举了很多,比如王昌龄好酒贪杯,常常宿醉不起;消极政务,不肯过问县备选;私养歌伎,每日声色以自娱……

公文下方,附的则是一封私人信件,信件上写了一首王昌龄的诗,诗名《春宫曲》

李林甫记得自己处置过此事,于是又让人翻找发给吏部的公文留底。

“右相,找到了。

“拿来。”

他接过一看,公文上写的是“贬为龙标尉”,赫然还有右相的盖章。

“好一群尸位素餐之辈!本相已贬谪的人,犹敢调回京中?让陈希烈来见本相!

“阿郎,此时还是宵禁……

“让陈希烈来!他平时睡得还不够吗?!”

“啊,这……”

陈希烈匆匆赶到右相府时已是四更天。

他睡得正香被唤过来,此时还是迷迷糊糊,瞪大了眼看着公文上的字,脸色满是茫然。

“王昌龄?下官调他到长安来了吗?我不知此事啊。圣人下旨修纂大典,召集天下学者入京,名单很长,恐有一两千人,我还以为……右相让人审核过了。”

李林甫震怒,怒于陈希烈这敷衍塞责的态度,偏偏他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把陈希烈放在左相之位上这么多年。

“右相息怒。”陈希烈又道:“这封公文,我也从未见到过。吏部之事,多由达奚侍郎在管。

像是一拳打空了,李林甫怒气无处发泄,遂又遣人将达奚珣唤来。

五更天,达奚珣一见那公文就是脸色一变,心中暗叫不好。

别的事办不好不要紧,以右相气量之狭小,出了这样的纰漏却是完了。

此前,他确实收到这公文了,当时想的是王昌龄虽只是一个小官,名声却很大,贬谪王昌龄肯定要被人骂的,到时候李白、王维、高适那些人又要没完没了了,因此,此事他特意找了杜有邻来担。

“回右相,是杜有邻!”

达奚珣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道:“王昌龄投靠了杨党,因此,杜有邻故意拖……”

“还敢狡辩?”李林甫甩下王昌龄写的那首诗,“他若肯投靠杨党,也不至于一辈子都在八九品官上打转……全是只顾自利的废物!”

达奚珣慌忙应道:“是,是,但此事真是杜有邻一直欺瞒下官,他说已经发出公文,把王昌龄贬到龙标县了。左相却未与我说过,将人召回长安了。”

“你怪老夫?”陈希烈当即怒叱,“吏部之事,你何曾过问于我。今办不妥差事,犹敢怪到老夫头上?

“下官不敢,下官说的是秘书省之事……”

“够了。”

李林甫叱喝一声,懒得再理会这两个无能的下属,平静而威严地走回屏风后,淡淡吩咐了两个字。

“贬了。”

“喏。”

次日,陈希烈到秘书省视事,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把纂修使的名单拿过来。

他在公房中坐下,叹息一声,自在心中暗骂不已。

“索斗鸡,小题大作,真当你比我官高一等?”

不一会儿,名单送来,陈希烈找到王昌龄的名字,提笔划掉,又吩咐人找到其告身留存文书送到吏部去。

恰此时,公房外有人道:“左相,薛状元来了。”

“哎,真是,老夫说过,薛郎来了,不必通传,还不快迎?”

“喏。”

公房中门被推开,薛白领着王昌龄踱步而来。

“见过左相。”

王昌龄也执礼道:“陈公,多年不见……见过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