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2/4页)
江鹭握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尽量诚恳:“那时前路无望,我别无他法,你莫与我计较。”
姜循心尖被他晃的那两下弄得酥麻,却自然不肯轻易松口。
他又求了两句后,她转肩垂目乜他:“那么,这是什么?”
她的床榻棉褥下竟然压着东西。
姜循伸手取出,江鹭才知道是书信。他讶然接过,很快发现这是几封被烧毁一半的书信——当日他深陷凉城难辨未来,想烧信求她与他无关,却到底心中不忍,从火中将信抢下。
……信怎会落到姜循手中?
是了。那一夜闯入军帐的人,是简简。简简未必有窥探他之心,但简简有个心细如发斤斤计较的主人。
江鹭望着姜循不语。
姜循又忽而倾身,贴他耳微笑:“阿鹭,杜三娘子如何?”
香风拂面,神魂摇曳,江鹭眼睫轻轻眨一下,未能料想她的用意。
姜循揪着他衣襟领口,徐徐说:“去年东京城破那日,你终于看清了杜三娘子的面容,是不是?你终于见到了这位和你相看很久的杜三娘子,为何整整半年,你都不提?
“今夜杜三娘子瞥你几眼,你没发现吗?
“美人如云,故人情深。阿鹭是绝情之人,还是深情之人呢?”
江鹭:“……”
江鹭低头浅笑。
姜循忍着怒,仍轻声:“怎么?”
她有一肚子账憋了很久,要和江鹭算。偏这位郎君竟然笑,她忍无可忍时,他抬头望她,目中噙笑,眼如星子。
江鹭干脆利索:“我错了。”
姜循:“……”
他道:“原谅我吧,循循。”
姜循:“……”
--
江鹭求婚而屡屡不成,这是私下之事,外人并不知,只道二人另有打算。尤其是,当叶白出城去凉城时,江鹭亦与姜循同行南下,东京人便猜,二人应当是要去建康府拜见南康王夫妻。
是了,只有拜见父母,才可谈婚论嫁。
实际上,姜循是要去苗疆找那巫医,让对方为自己看诊。巫医说要她带上“情蛊”的另一位携带者,江鹭自然会与她同行。
他们当然会去南康王府,不过那是见过苗疆巫医之后的事了。
双方在城门后相见,一北一南各自远行。
叶白和姜循聊过几句后,姜循坐上马车,和叶白站在马前的人,便只剩下江鹭了。
叶白看江鹭的目光追随着马车,他知道江鹭心中牵挂,思及此,难免生出怅然。
忧愤怨恨,随着暮灵竹的死,好似在缓缓离他而去。他不知自己是否在挣脱枷锁,他瞥见姜循与江鹭二人对视的眼神。无论那小娘子如何骄矜,叶白都看得出她眼中的欢喜。
……至少,姜循走出深渊了。
叶白轻声:“我以为,你举兵谋反,是想当皇帝。”
就像他以为,在新的人物进入东京后,自己仍然会和对方为敌,自己不毁掉大魏誓不罢休。然而事实上,叶白没有再做什么,正如江鹭也不登基。
江鹭回答:“安娅公主不是送了皇子回来吗?”
叶白无话。
江鹭目光始终盯着马车,对车中人牵肠挂肚。只是他亦有话和叶白说:“循循喜爱无拘无束,我不能困住她。此生她愿意去哪里,我都要许她,随她,伴她。”
叶白盯着江鹭,江鹭平静地转头看他。
两位郎君的目光微妙,争夺微妙,却到底落了帷幕。
城门前人烟稀薄,尘埃卷起时,江鹭眨一下眼:“怎么?”
叶白:“你有想过吗,你这样做,有何意义?一样是篡夺权柄者、觊觎皇权者。千百年后史书评价,你仍是罪人。”
江鹭衣袂在风中轻扬,如浪涛拍岸,他自岿然不动:“长路漫漫,行则将至。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叶白望着江鹭走向马车,看江鹭与车中人说了几句话。江鹭翻身上马,发带拂颊,青年郎君眉目熠熠灼灼,遥向东京诸人告别。
江鹭和姜循的马车朝南而走,叶白在风中立了一会儿,在朝臣再三提醒后,他登上北行的马车。
--
多年之后,重返凉城,竟是这种机遇。
车马粼粼,叶白在北行的马车中,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未曾置气,未曾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