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075(第2/4页)
“你倒是敢拦,就是不知道,你项上这一个脑袋到底够不够砍。”
黑衣之人话语锋利,怀中大刀更是锋利。小门童神色登即一变,不过转瞬,面上已是一片煞白。
她两眼死死盯着那块龙纹令牌,终了,松开死抠着门边儿的手,瑟瑟道了声:“各位大人请……”
一侧,有眼线匆忙去禀报薛松。
魏恪却是个动作极快的,他径直越过那门童,朝着郦酥衣与“沈顷”比了个“请”。
府门于眼前缓缓推开。
甫一迈过薛府门槛,郦酥衣正牵着身侧男人的手一下顿住。
她步履微滞,瞪大了一双杏眸。
雕梁画栋,管弦丝竹,靡靡纷纷,奢华无比。
薛府里,与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远处飘来断断续续的乐声,郦酥衣循声望去,只见一座八角亭的周遭用颜色各异的轻纱垂蒙着。风乍一吹拂,素纱内隐隐透出女子纤细窈窕的腰肢。
身姿婀娜,随乐起舞。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难怪,难怪。
郦酥衣恨恨咬牙。
难怪朝廷每年拨给通阳城钱款,城中却依旧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
原来那些钱款,竟都流往了这一处宅院!
感受到左手被人攥紧,沈兰蘅微微垂眸。只一眼便瞧见少女眼底的愤恨,以及那因愠怒而微微颤栗的双肩。
“薛松!”
开口的是长襄夫人。
少年人最是沉不住气。
“你给老子出来!”
亭子内的乐曲声顿了顿。
继而是一道窃窃低语之声。
薛松一愣,扬声:“来者何人?”竟这般招摇。
只可惜他话音刚一落,先前守门的门童已跑上前去,那男人声音一梗,片刻后,薛松匆忙掀了帘、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微微佝偻着身子,那一双贼眉鼠眼,竟与郭孝业有几分相似。
因是跑得过于匆忙,薛氏步履踉跄,身上的衣裳尚还未穿戴整齐。那衣襟长长、直耷拉至胸口下方,郦酥衣只觉得辣眼,匆匆别过头、不去看他。
沈兰蘅目光落下时,亦冷眉。微微侧身,将郦酥衣朝后挡了一挡。
“下官、下官薛松,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望大人见谅。”
他跪拜下来,再抬头时,目光恰恰对上沈兰蘅腰际的磐龙令牌。
背上冷汗迭起,反应过来后,薛松的身形已抖得不成样子。
那人跪倒在脚边。
郦酥衣往后退了退,冷风拂来,她能嗅到对方身上那极浓重的胭脂水粉味。
用脚指头去想,都知此人在那八角亭中做些什么。
纸醉金迷,声色犬马。
回想起街上的流民,与郦酥衣那怯生生的眼神,郦酥衣心中愠意愈浓烈,只觉将其用利剑捅上千万刀都不足以泄愤。
她听见沈顷问:“薛松,你可知本官为何事前来么?”
男子声音清冷,冷白的面容之上,一双凤眸更是疏离到了极致。
薛松抖成筛子:“下、下官不知。”
沈兰蘅冷笑了声。
他冷眸,睨向整个薛府上下陈设。
内心深处,隐隐涌现出躁动的杀意。
这股冲动与处决郭孝业当时来得同样汹涌,同样让他攥握紧了正束在腰际的长剑。只要他想,无人敢拦着他出剑,不过顷刻之间薛松的项上人头便会像一颗皮球般骨碌碌滚下,滚落在他脚边、停在他雪衫之前。
沈兰蘅右手停在剑柄之上。
便就在此时,他忽尔想起行刑之后。
那个大雪纷飞的雪夜。
少女裹着厚厚的氅,微蹙着一双细眉。
于他身前,循循善诱,苦口婆心。
“我大凛自有刑部与律法,待郭孝业被押送归京,自会有人审判他的罪行。”
“在某位,担某责,行某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贵为圣上亲封的定元将,凡事更要三思而后行。切莫冲动,也切莫再耍小孩子脾气。”
“你是沈兰蘅,是沈顷。是沈家的世子,大凛的将军。”
少女声音婉婉,随着凛冽的北风,呼啸而来。
沈兰蘅叩在剑柄上的右手松了松,冷风拂过他的眼睫,细长的睫羽翕然一阵颤动。
他想起来——此刻还未入黄昏,应该出现在众人面前、应该出现在她面前的,是那克己守礼、秉公执法的沈世子,沈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