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人物小传(第2/3页)

谢永儿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只是一径含泪相求。

萧添采不明内情,还在耐心向她解释此事危险。

最后谢永儿将牙一咬。「这个孩子不是龙种。」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不知是伤怀于自己的境遇,还是害怕失去他这根救命稻草。为求他信任,她将一切和盘托出,从与端王初见,一直说到两情相悦、珠胎暗结。

萧添采默默地听着,忽然生出一丝恍然。

若她心里不曾有别人,他或许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妄念。可她分明胆大妄为,肆意地、绝望地爱着某人——只是不是他。

原来这种感觉,就是妒心啊。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

萧添采再次见到谢永儿,已是东窗事发之后了。

她失去了孩子,被皇帝软禁,被端王放弃,一切骄傲都被碾入了泥里。

可她的神情却前所未有地放松,仿佛卸去了什么沉重的枷锁,又如大病初愈,有一种虚弱的平静。

她求他救治皇帝,又向他直言,哪儿有那么多人间真情,她如今的目标,只剩苟且偷生,然后想办法逃出去,远走高飞。

有一瞬间,萧添采很想问她:「那我呢?」

我就在你面前,你曾经注意过吗?

他总觉得她对自己的心意一清二楚,可她似乎被端王伤透了心,再也不愿提一字风月。这多少有些不公。

但他终究没有开口。因为他想了起来,谢永儿在这深宫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弹琴了。

谢永儿离宫之前,两人见了最后一面。

那一天阳光很好,谢永儿的心情也很好。她似乎已经对一切释然,像老朋友一样与他分享自己的宏伟计划:建立起一个商业帝国,还要拉皇后入股。将来举国四通八达的大街上,全都会是她的产业。

萧添采听得似懂非懂,只是留意到她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火光。

就像很久以前树下练琴的她,永远越挫越勇,永远斗志昂扬。

萧添采慢慢地笑了起来。「到时候,别忘了偶尔休息一下,弹弹你那把怪琴。」

谢永儿道:「哈哈哈,好啊。」

谢永儿:「……」

谢永儿道:「你在哪里听到过?」

萧添采原以为她的宏伟梦想中并无自己的容身之地,直到很久之后,他收到了庾晚音转交的信。

待诸事落定,若闻君至,当重理旧弦,再续佳音。

萧添采的脸「腾」地红了。他怕被面前的庾晚音看出心事,匆匆收好信笺,连忙告退了。

他的心中盈满了喜悦,连步履都轻快起来。

他要好好琢磨一篇回信。

哑女

哑女当然不叫哑女。但记得她本名的人,都已经死了。

羌国的小吏敲开陋室的门,瞧见面黄肌瘦的哑女,皱了皱眉。「你家还有别人吗?」

哑女道:「都走了,没说何时回。」

小吏无奈,将一个布袋丢给她。「收着吧。」

哑女打开一看,寥寥几串铜板。

她问:「为什么给我钱?」

「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

哑女想了想,问:「他们死了吗?」

「他们成了勇士,这是奖励。」

哑女自然知道「勇士」的意思。她攥紧了那袋铜板。「他们死了,就为了换这个?」

小吏不耐烦道:「当勇士是多少人求不到的荣耀,别不知感恩了。」

他走之后,哑女将那布袋倒转过来抖了抖,又抖出一张破破烂烂的契书,上面写着她父母的名字。

自愿为祖先的荣耀,化作女王的利剑。此去夏国,生死勿论,赏金若干,留给家人。

要入冬了,邻居家的阿婆听说这家的小孩成了孤儿,送了件旧棉袄过来。

哑女手足无措。羌国战火纷飞,人人朝不保夕,每一点多余的善意都是奢侈。

阿婆摸了摸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家中可还有人接济?」

哑女沉默许久,不答反问:「阿爹、阿娘去当勇士,是自愿的吗?」

阿婆望着幼小干瘦的她,眼中闪过迟疑与不忍,最后坚定道:「是啊。成为勇士是伟大的事,大家都会永远记住他们的。」

哑女攥紧了那纸契约。

过了半月,阿婆再去敲门时,陋室已经人去楼空。

数年之后,庾晚音身边多了一个不会说话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