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5/5页)
容淖听罢,却是心知肚明,这些消息肯定是四公主故意泄露给四额驸的。
四额驸愤慨之下引人杀死了孟恩,从此他与老哈敦两再难祖孙和乐了。
老哈敦八成还会挟自己的新任土谢图汗次子压制四额驸。
四额驸之母听说出身不弱,不是个好相与的,定要帮着儿子斗婆婆和叔子。
往后他家四口人只管窝里斗,四公主便能趁机发展壮大。
天际最后一缕胭脂色褪尽,小巧的铃兰花被身下马儿不耐烦卷进嘴里,喷出个响亮响鼻,容淖安抚摸摸白马鬃毛,再度开口,“她的波浪病怎么回事?”
“你知道她在张罗改造织机以羊毛纺线织布吧,她闲不住,经常亲力亲为。许是有人算计她,见不得她一个女子争权,故意掺了病羊毛之类的去接触她。又或许是她真倒霉,吃了没熟透的羊肉,挨了蜱虫叮咬……听御医说波浪病多半是从羊身上来的,草原上每个人都可能染病,不分高低贵贱。”
四公主语气平静,仿佛不是在谈草原上人人自危的恶症,“而且波浪病有潜伏期的,短则六七天,长至数月,她当时没查,说时间不多,不能浪费。现在更难查了。”
容淖闻言不由去看四公主,正巧两人目光对上。
一个清冷,一个锐利。
在已经暗下来的原野上,四公主缓缓站起身,盯着容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过,同盟一场,她敢以命践诺,我自不会负她。”
“我会查明她的病因。”
容淖垂眸,不再多说什么,留下一句‘保重’,扯缰转身离开。
容淖相信四公主的保证,并非姐妹情深。
而是她选择相信哈斯。
哈斯只有足够信任四公主,信四公主的为人,信四公主的能力,信她自己的眼光,才会以命践诺为四公主争权。
因为她的选择,同时也意味着以命托付自己逐渐年迈的父母与她一心筹谋发展的部族于四公主。
一个没能侥幸躲过暗箭的姑娘,却在临死之前把自己锻成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弯刀。
锋利刀口对准敌人,圆润弧度包裹不舍。
回去札萨克图部王帐的路上,容淖踏着漠北晚来的春意,模糊听着牧人悠扬的归家长调,在一片空阔悠远的壮阔草原里,只觉得累,很累。
好像这连番赶路近一个月的疲乏争先恐后全冒了出来。
进去毡包,她倒头就睡,醒来时看见枕边摆着一只匣子。
打开,里面华光璀璨。
满当当一匣子硕大宝石几乎晃花了容淖还未完全睁开的眼。
她想到什么,唤来木槿。
“忽兰哈敦先前亲自送来放在此处的。”木槿一五一十道,“说是哈斯格格曾请她帮忙转交的。”
事关故去的哈斯,木槿没敢擅自移动。
容淖抱着那只匣子,垂头久久不语。
饭后,她站在毡包前远望出神,春山故意放了山骨过来逗她开心。
山骨围着她打转一圈儿,忽地低掠出去一段,在一匹黑马背上神气站定,然后歪头望向容淖,豆豆眼里似乎满是疑惑。
容淖跟过去,见了那匹马不由惊愣一瞬。
没想到山骨竟然还认得哈斯的马。
当时在喀喇沁部,哈斯总爱架鹰跑马找她一起玩,山骨自然同行,每次都被那只叫朝鲁的壮年白羽海东青按住打掉一身毛,下次还是蠢兮兮地凑上去。
山骨在马背上踱了几步,再次歪头看向容淖,并低唳一声,似乎在催促什么。
容淖走过去,摸摸它的头。片刻后,嗓音模糊在草原的风里,低到只有她自己能听清,“你也没有朋友了。”
哈斯生前放走了朝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