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给予回应(第6/7页)

他猛地松开了卡人脖颈的手,将庭渊胳膊狠狠一掀,任其踉跄着滚到雪地上,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来。

清晖映着庭中山石,乌骓踏雪也受了惊,在马鹏中烦躁不安地一声嘶鸣,煊都的夜风猎猎,卷过这囿困兽的牢笼。

伯景郁摇摇头,喉头亦是艰涩无比,平复呼吸间目光死死依旧盯着庭渊,庭渊在雪地里撑着身体,也眼尾泛红地撩眼看他,眸里浸泡着狠戾。

这是生理性的红潮,像红鲤濒死之时猛然上扬的一弧鱼尾,艳得动魄惊心。

——却也毒得如蛇如蝎。

眼下一颗小痣明晃晃显露在这艳色中,扎眼极了。

伯景郁哑声道:“疯子。”

“承蒙夸奖,”庭渊笑得厉害,抬手擦去一点眼泪,说不清这泪究竟是笑出的还是呛出的,“可惜犹豫再三,你实在杀不了我。”

“你身后有你大哥,有镇北军,还有青州满城,”庭渊改换姿势单膝撑地,仰着头嘲弄地笑,“云野,你要的太多了。”

“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同我以命换命?”

“那日并非巧合,你全听见了。”

伯景郁恍然,居高临下地用眼刀剜着他,忽的应了声。

“是。”伯景郁寒声说下去,“若论刻薄尖酸、无情无义,我怎么比得上你庭清雎。”

伯景郁就近俯身,将覆满雪粒的大氅囫囵捡起,一把抛到庭渊头上。那劲儿瞧着恨不能把人就地埋了。

他走到庭渊身侧,冷眼看着庭渊拨开狐裘,露出点乱蓬蓬的额发,寒声说:“当年若是庭涟,必不会拿兄长人头作赌。”

庭渊霎时一怔。

伯景郁不再言语,沉默地继续朝前走去,庭渊也艰难地爬起身来,兀自朝房间而去。

回廊中又灌进风,飞雪迷了眼,冬夜最是难熬,寒气能无孔不入地渗进人骨头缝里去。

背道而驰之间,二人均没有再回头。

***

“吱呀。”

房门豁然开了,灌进半屋寒风,吹得烛火乱晃。

米酒慌忙迎上去,他候了几个时辰,总算将自家主子盼了回来。

“早该回来了,主子,您——”米酒话突然哽在喉咙里,庭渊脖颈上浮现的几道狰狞指印叫他霎时慌了神,“这是怎么了?”

庭渊冷哼一声,将那沾满融化雪水的狐裘往米酒怀里一塞,烦躁道:“被狗咬了。”

米酒把嘴闭上了。

庭渊久不再出声,这房间里一时没人说话,银丝碳也安静燃烧着,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

屋里合该是很暖和的,可庭渊的指尖迟迟没有血色回涌。

米酒静静立在他身侧。良久,他叹口气,道:“主子,我去为您打盆热水来。”

“你跟着我多久了?”庭渊忽然开口,将苍白修长的手指伸到炭盆上方,说,“好些年了吧。”

“十二年了,主子。”米酒回头,“自打当年您将我和米糖救下来,我和妹妹从未离开过您和大公子。”

“不是我救的,是大哥要我救的。你们兄妹二人的救命恩人也合该是他,不应是我。”庭渊死死看着他,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通,他全身上下都凉得可怕,心底也惊疑不定:追踪布侬达的风声怎么会到了赵修齐那里——以他的年纪,分明不可能参与进当年之事。

他虽早查到当年夜袭一事背后还有人操盘入局,可这些年来布侬达口风太严,他前些日子将人逼入绝境方才探真切了,这血仇一定得报。

但他手下的探子都是死士,若不是内部消息走漏,赵修齐是从何时盯上的自己?他究竟知道了多少?隆安帝眼下起疑了吗?大哥远在宁州,如今可还能安全吗?

庭渊脑袋混沌,今日之事桩桩件件,木锤一般敲打着他。他起身狠狠握住了米酒的肩,又烦又躁地恶狠狠道:“你马上回一趟宁州,消息务必亲自传到大哥手上,半分差池也不能有!若是大哥出事,我要你提头来见!”

米酒领命,当即就要走,走前踌躇一瞬,还是嘱咐道:“府内并不太平,主子这几日多加小心。”

“用不着你操心!”庭渊压不住怒火,抬脚要踹他,米酒赶紧阖上门,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寂寥的房里,终于只剩下庭渊一人,他手脚都发凉,火气躁意连带着久违的恐惧一同压垮了他,他背靠着门一点点滑下来,被伯景郁掐过的脖颈红得可怖,后知后觉地愈发喘不上气来,寒气顺着门缝挤进来,额上出的汗都被吹得透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