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额远河硝烟(三十)(第5/7页)

“我脱掉它,洗掉它都成。”飞奴说道。

花儿打了个哨子,前头不远的地方树动了动,紧接着有人跑过来,丢给她一身衣裳。花儿要飞奴换上,而她背过身去。是以她没看到飞奴满身的大大小小的疤。

待他穿好衣裳,将原本那身丢了,又恢复往昔模样,到花儿面前问她:“这下能走了吗?你的心眼只增不减。”

花儿笑了,在前头带路。她走路也比从前快,飞奴的脚力跟上她也着实要费一番力气。他一边跟着她一边问:“你去良清了?”

“对。”

“眼下良清这样的光景,你也敢去?”

“眼下燕琢这样的光景,飞奴哥哥不也敢回来吗?”花儿停下来看着他:“飞奴哥哥真的很厉害,从前就觉得飞奴哥哥时常来去无影踪,如今也一样。之前听说飞奴哥哥随霍言山西去了,眼下又回来了。这来去几千里如履平地。”

见飞奴不言语,花儿终于说了一句真心话,她红着眼睛道:“你累不累呀!”是在嗔怪他走了一条那么远的路,动辄几千里,此生不复相见那样的远。

飞奴则啐一口:“不累!”

柳枝见他们讲话开始无间,就打头阵跑了。花儿又问飞奴:“霍言山没来?”

“他不必来。”

“他真的投敌了?”

“他并非投敌。”飞奴道:“你早晚会知道的。”

“那你呢?”

“像你一样,选同路人。”

花儿被飞奴说得一愣,从前飞奴让着她,无论何时,二人若是呛起来,他永远都是:好、好、听你的、花儿妹妹说得对。想来在关山万重之中穿梭,他终于放下了柳条巷的一切,包括花儿妹妹。

花儿不再言语,只是时不时用目光瞥飞奴,雨一点点打湿他的衣服,当那衣服贴在他身上之时,她终于看到了他身上大小的伤。她喉咙一紧,险些哭出来,带着哭腔问他:“怎么弄的?你的伤怎么来的?”

飞奴低头看看,手一摆:“不必挂怀。想来你身上也一定带着伤,于这世道中行走,究竟谁能全身而退?”他讲完这句声音低了,说道:“若只有一人能活着走出霍灵山,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花儿闻言打了个冷颤,满是疑惑地看向飞奴:“你为何要这样说?”

“随口一说罢了!”

花儿不喜欢这样的随口一说,这之后她不再说话。二人穿行在薄雾细雨之中,却没有回到不停争辩对错的儿时。飞奴究竟去了哪、做了些什么、如今是怎样的人,这些恐都成了秘密。他永远不会说了。

他间或还是问了一句:“那白二爷如今在京城?”

花儿抿嘴不语,她不想与他说白栖岭的事,尽管他早晚会知晓白栖岭在狼头山,但眼下她不想说。

“白二爷藏得深,霍将军至今不知他的真面目。你呢?看清他真面目了吗?”见花儿不语,他也住了嘴。

经过灵庵之时,飞奴问她:“现在再也不怕杀人了吧?”

“不怕了。早不知杀了多少。”花儿半玩笑半认真,当日种种一瞬间闯入她脑海,这才过多久,她就变化这样大了!他们就变化这样大了!

到了山上,谷翦同意见飞奴,他二人在谷翦的房间之中,将门关紧。无人知晓里面说了些什么,谷翦亲自送飞奴出来的时候面色如常。

他叫花儿为飞奴备一间屋子,说他要在山上住几日。而飞奴突然提议见一见那算命的。谷翦同意他见,但必须花儿跟着。

那算命的这回彻底瞎了,但鼻子很灵,闻一闻就道:“香!香!”

花儿问他:“什么香?”

“蛊香!”

飞奴闻言蹲在他面前,对他说道:“我要跟你讨一样东西。”

“我记得你,你要讨什么?”

“讨一句真话。”

算命先生歪头半晌,而后狂笑:“这年头,还有人要讨真话!这年头哪里有真话!真假自在人心罢了!”

“那我也要问!当日白栖岭那只野猫,究竟是谁杀的!又究竟谁安排了人要杀我!”飞奴揪住算命先生的衣领,脸上青筋凸起,恨不能掐死他一般吼着:“是谁!”

花儿从未想过,飞奴至今对野猫的事耿耿于怀,她以为那事情很久远了,不重要了,可他还记得。她上前一步拉住飞奴手臂:“飞奴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