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拯救(第4/6页)

宁悦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股怒火本能地让她挣扎着想还手。可是,四肢已经被胡成死死压住,她只能睁开一直紧闭的眼睛,努力地瞪大着,瞪到眼角火辣辣,瞪到眼球的血管要爆裂,瞪到要把脸上的火焰全部引到那个面对面和她赤裸相对的人身上!

可是,黑暗中,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那些无形的火焰除了钻进她的心里,焚烧着她的理智和尊严,什么也做不了!

胡成的声音响起来,被搅动的黑暗变得更加浓稠:“明天,辞职!”

宁悦没有说话。如果此时有光照在她的嘴上会显出死亡的白色,如果灯光可以多停留一会儿,会看到在一片死白色的下缘,会慢慢变红,然后一丝细细的艳红如蛇一般游出来,沿着死白色的边缘游出来,仿佛向死神的镰刀献祭的贡品,带着绝望的解脱主动而缓慢地走向黑暗!

“不!”宁悦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嘶哑,听起来那些被声带压缩的空气又被牙缝挤压着送出来。

一只温暖的正在慢慢变凉的手,抚上宁悦的脖子,慢慢地收缩。没有言语,没有选择。曾经压缩空气的声带,正被强大的外力慢慢挤压变形。当宁悦的身体发生不受控制的抽搐时,那股外力停顿了一下:“辞职!”

宁悦咬紧牙关,闭紧嘴唇。求生的本能冲击着她的大脑,她能做的只是用仅余的理智拒不发声!这种沉默激怒了胡成。他的手仿佛突然被猛兽控制,死死地咬住了宁悦的喉咙。胡成忽然感觉到身下那股时时存在的抗争之力突然消失了!他猛然惊醒,忽地撒开了双手,惊恐地瘫坐在宁悦的腿上!

宁悦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然后,她捂住了嘴。咳嗽依旧从指缝间溢出来,宁悦拼命扭动身子,试图把声音埋进柔软的枕褥之中!

胡成低头俯视狼狈扭动着上身,拼命抑制咳嗽声的妻子,观察良久,才从嘴角扯出了一抹微笑:“原来如此!”

他弯下身子,双手撑在宁悦身侧,温柔地说:“子渊该到上学的年纪了,你说我是送他上寄宿,告诉他妈妈太忙照顾不了他呢,还是你辞职继续接送他上下学呢?”

宁悦停下来,肺部火烧火燎,却依然无法抵挡席卷而来的绝望:他才是决定一切的人,这场婚姻她输掉的不仅是事业和前途,还有做人的尊严和家庭里的地位!

胡成伸手捏住宁悦的下巴,粗鲁地扭过宁悦的头,继续用温柔的声调一字一顿地说:“听我的话,好好带子渊。我答应你,你永远是他的妈妈。否则,我总有办法让你变成一个养不起孩子的女人!”

胡成从宁悦身上下来,仰面躺下。席梦思轻轻地上下震荡着,胡成的肩膀微微下沉落在枕头的下缘,彻底放松下来。他闭上眼睛,淡淡地说:“滚!”

都解决了,无论是自己出轨的问题,还是宁悦辞职的麻烦,都解决了。而且,最主要的是,胡成有些释然:他知道宁悦想要的是什么了!

无论是生意场上的对手,还是家里的亲人,他最擅长的就是抓住弱点,然后予取予求!

即使深夜,卧室也不是完全的黑暗。因为胡子渊第一次自己在小床睡的时候,提出要晚上醒来时,可以看到妈妈。医生说小夜灯不利于孩子的发育,各种权衡之下,宁悦把窗帘下面的那条流苏去掉,使光线可以从下面透进来。

宁悦靠在窗户边,隔着纱帘向外张望。楼外就是小区的中心景观,一部分景观灯彻夜亮着。假山笼在景观灯的光晕里,又将光线散射出去。

房间里因此变得朦朦胧胧,树的影子,床的影子,被子的影子,孩子的影子……宁悦凝视着床头的某个位置,那里有一个半圆形的东西。只是个形状,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宁悦却知道,那是一朵永生花。美丽的玫瑰,封禁在有机玻璃的透明框架里,安放在天鹅绒的平面上,生命永远停留在高贵、美丽、迷人的那一刻。可是,那不过是死亡,永恒的美丽是以死亡为代价换来的。她是别人口中幸福的主妇,又是拿什么换来的!

泪水早已经流干了,宁悦拉好窗帘,轻轻躺回自己的床上。头顶的床板发出轻微的咔咔声,胡子渊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不知道说着什么。她瞪着干涸的眼睛,空洞地看着眼前看不清形状的永生花——慢慢地伸出手,拿过来,揭开底座,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