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谏降灾书》!(第2/3页)

他好奇的问道:“父亲,可是有什么喜事?”

李斯看了李侪一眼,笑着抚须道:“算不得喜色,只是心有所感。”

“陛下终究是回过神来了。”

闻言。

李侪眼中更显惊异。

李斯去到书房,取出一份空白竹简,让李侪在一旁研磨,同时沉声道:“我大秦自立国以来,便接连创出三大创制,件件都是震古烁今的创新之举,当时天下臣民目不暇接,无不为朝廷震惊,当此之时,陛下是何等气魄,超迈古今,欲打造一千古之国,因而才有了后续宏阔无比的新政。”

“然这几年陛下却失了过往的雄峻傲岸。”

“变得耽于陈旧。”

“这岂是天下之幸?”

“大秦若继续这样下去,当年选择吕不韦的道路,恐更为合适,然陛下当年自己主动放弃,意欲打造一个崭新的千古之国,因而大秦便只能在革新的道路上一往无前,奈何随着陛下身体抱恙,陛下越发趋于保守,也越发趋于求稳,天下日渐陷入到困步不前。”

“大秦实则危矣。”

“而这次进宫,陛下似重新燃起了斗志,重新拾起了革新天下之雄心,我李斯何以不感到振奋?”

“哈哈。”

李斯大笑数声。

心情是无比的开怀舒畅。

他这几年过得并不舒心,甚至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因为始皇变了。

变得保守,变得喜怒无常。

如果只是这些,他尚且还能接受,但最令李斯有些惊恐的是,始皇似开始思索新政得失了,甚至在有意做一些改正,若只是就事论事,他自会尽力辅佐皇帝补正缺失,然从这两三年的情况来看,始皇更多的是对朝臣生出了猜忌。

他又何以不恐慌?

他李斯既是大秦新政的总体制定者之一,又是总揽实施的实际推行者,帝国君臣对大秦新政的任何总体性评判,最重要的涉及者之一,而自古以来的鉴戒却是,君主是从来不会实际承担缺失责任的。

担责的只能是丞相!

但言政道缺失,首要被指责的就是丞相。

也即是说,若是陛下真认为大政有缺失,那问题有且只能落到自己头上。

也注定要他李斯来承担。

担责尚且无碍,他最不愿见到的是,始皇意志的摇摆,尤其是这一年来,始皇对扶苏越发亲近,若是大秦真的向宽缓方面靠拢,那大秦新政从某种程度而言,已经退回到了吕不韦当年提出的以王道御法上了。

那不是法制!

当年他第一次跟始皇见面时,便跟始皇提过自己的立场。

他所学为荀子之学。

荀子之学,表儒而里法,既尊仁政,又崇法制,就治国而言,与老派的法家有别,无疑是属于当世新法家,而当时秦国是吕不韦当政,吕不韦所著的《吕氏春秋》同样是一本大作,然《吕氏春秋》跟荀学不同。

荀学之中法治尚为主干,为本体。

《吕氏春秋》王道为主干,为主体,法治只是王道治器之一而已。

只不过当年他的这个答复,并不为始皇接受,始皇答道:“荀学法治之说,仍渗有三分王道,一分儒政,有以王道仁政御法之意味,而大秦推崇的是李悝、商君等正统法家,唯法是从,法制至上。”

当时他听到始皇的话,心中同样也是一惊。

不过在听到始皇后续的话,他也是瞬间明白了始皇之意。

始皇说道:“他听闻过一个说法,荀学不是真法家,甚至连李悝、商君也不是真法家,唯有韩非之学说,才是千古以来真正法家。”

闻言。

李斯当即就醒悟过来。

始皇要的是绝对的法制至上,而非是将法作为治器。

也是从这时起,他选择了跟吕不韦决裂,彻底倒向了‘唯法是从’的正法。

君臣契合,李斯由此扶摇直上。

仕秦二三十年,他早已成为法家领袖,也早已没了退路,一旦始皇观念改变,为了天下一时安稳,做出政道转向,而他李斯则将陷入无尽深渊,到时对秦政不满者,都会对他鸣鼓而攻之,其时,他所有功业都会化为飞灰。

当年商君功高如泰山,尚且难逃车裂之刑,他李斯的威望权力当真能打得过当年的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