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3页)
“都是秦予弄的。一开始我还不太适应屋子里这些变化,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段斯延倒了杯酒给他,笑意微敛,“说起来,有段时间没见过她了。”
“吵架了?”
“算是吧。不欢而散。”
段斯延将捻灭的烟蒂丢进烟灰缸,摘掉眼镜,右手轻按太阳穴,“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秦予接近我有目的。”
段朝泠如实说:“最开始不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她去宋槐的学校实习开始。”
段斯延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平静说:“那所学校当年牵扯出一起校园霸凌案,后来有个学生在宿舍楼自杀了。那学生是她姐姐的孩子。她接近我大概率是为了查清这事。”
段朝泠说:“事已至此,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段斯延无声笑了笑,笑意略微泛冷,“坦白讲,我能接受她最开始别有用心,但我接受不了她一直骗我。如果她肯明说,我未尝不会帮她。”
如今回想起来,秦予在他面前的言谈举止竟没有一处是真的。
第一次遇见是在老爷子那儿,她过来给宋槐上古筝课,那时候选择上他的车不过是图谋的开始。
酒过三巡,两人没再提起秦予,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段斯延重新点一支烟,随口问:“当初自己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就没试着去好好爱过一个人吗?”
段朝泠回答:“没。”
“前些年听静如说,有次她路过加州,去学校找你的时候看到你和一个异性走在一起,对方还是中国人。”
“朋友而已。后来我们三个一起吃了顿饭。”
“可惜你的事我都是从静如嘴里得知的。”段斯延感慨,“作为兄长,我未免有些失败。”
段朝泠没说话。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自责。”段斯延说,“如果当年我没包庇大哥,他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你和你母亲麻烦,你也不至于和老爷子闹得这么僵,以至于一个人出走,在外面待了一年半。好不容易回来把高中读完,转眼又跑去国外漂泊了几年,和家里基本断了联系。”
两人酒量都不差,平常又修得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话题聊到此,难免陷入袒露真情实感的微醺状态。
段斯延鲜少说这类贴心话,徐缓讲完,不由想起了一些往事。
段斯延比段朝泠大了五岁半。段朝泠出生那会儿,他已经开始记事。
印象里,继母邹蔓并不喜欢这个来得意外的孩子,在段朝泠上小学前一直将人当成女孩来养。大院里知晓隐情的同龄人把这事当作笑料,动辄当面嘲讽。他和段锐堂冷眼旁观,从没出手相助过。
后来渐渐长大,有次段朝泠当着他和段锐堂的面将别家的孩子打倒在地,被段锐堂不分缘由地训了一顿。那时候段朝泠不过才六七岁,就能条理清晰地辨出对方的错处,宁愿被罚站也要维护自己的自尊心,不肯去给对方道歉。
许是“一战成名”,从那以后无人再敢出声嘲笑,而他也对这个弟弟改观了不少。
段朝泠十六岁那年辍学出走,时隔一年半回来,人比以往柔和了不少,会主动调节父子俩的关系,不再纠结前尘往事,专心回学校上课。
段斯延不是没问过他这期间究竟去了哪,以及发生了什么,又因为什么而改变。
他当时只说:遇见了能让我照镜子的人。不想步入她的后尘。
回忆戛然而止。
指间的烟燃掉半截。
段斯延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听见段朝泠平声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好自责的。在国外那几年我学到了不少东西,也算是一种锻炼。”
段斯延笑笑,“话正好说到这儿,我可就直接问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其实一直好奇,那个能让你照镜子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何方神圣?”段朝泠微微挑唇,笑意没达眼底就已收敛,自嘲道,“实际就是一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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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段斯延那儿离开已经将近凌晨。
被风一吹,酒醒了不少。段朝泠没急着上车,倚在车旁,背风点燃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