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ter 60(第2/4页)
还真是个天生会讨人欢喜的角色。
陆晚依言踱到亲水露台上逗猫玩儿。这里灯光昏黄,音乐声被调得很轻,轻得像温吞流动、刚没过脚踝的小溪;露台外是一片种了芦苇的池子,风吹过,毛乎乎、软绵绵的芦苇浪缓慢翻覆着,世外桃源一般宁静。
陆晚打算在这里混到深夜再回庄家,能多透口气就多透口气。
有人跟着她到了露台。
葛薇身着一袭长袖高领黑色礼服裙,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配上她淡眉寡眼却也充满女人味的五官,有种欲说还休的含蓄东方风情。
只是,她神色间附着惶惶然的紧张感,精神紧绷,焦虑全写在眼中,粉底修饰了脸色,遮不住底下布满的憔悴与枯槁。
也是个可怜人。
陆晚朝葛薇敷衍地笑笑,语气平静:“好久不见。”
按常理,故人相逢,不论关系亲疏、过往如何,这句话后面都该接一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只是,她们俩过得都不太好这件事实在是太显而易见了,显而易见到一问出口,只能徒增尴尬与伤感。
“怎么不问我过得怎么样?呵,听说你过得不太如意,我倒是挺开心的。”
葛薇话讲得刻薄依旧,可神情不似上次见面那样怨毒尖锐,也不像在医院刚共事时的针锋相对、处处计较。她说自己开心,脸上并没有半分高兴,想来不过是图个嘴巴快活罢了。
“你开心就好。”陆晚无所谓地接了句。
职业习惯使然,她摸完猫立即找侍者要了湿巾擦手。
从掌心要指缝,陆晚擦拭得无比仔细,葛薇在一旁看着,冷不丁地开口:
“我不喜欢当护士,从来都不喜欢。选择学护理不过是因为好找工作,能快点出来挣钱。很多次,我都好想拿针头戳那些猥琐、无赖、瞎发脾气的病人的眼珠子,或者用剪刀把势利的领导开膛破肚,我对孩子也没耐心,他们太吵了,仗着生病随意地发泄哭闹,又可怜又可恨,在儿科轮转那会儿,我不止一次偷偷掐这些无理取闹的小病人解气……我当时天天盼啊,盼着什么时候能找到机会从医院里跳出去,那样就解脱了。”
“我现在出来了,但是我后悔了。你呢?你想不想回医院去?”葛薇自问自答,“你应该是想的吧。我听他们说,余奉声其实想把你安排进行政岗的,你自己非要下科室,还干得有滋有味。可惜啊,到最后连个执照都没留下来。”
被戳到痛处的陆晚让侍者送酒来:“换个话题吧。”她接过两杯酒,自己留了一杯,又递了一杯给葛薇。
时过境迁,两人之间只剩下淡而无味的一点小小瓜葛,在命运滔天的洪流里不值一提。以前回回碰面都巴不得张嘴互咬的烈性小姑娘,现如今连个架都吵不起来,是成长,也是悲哀。
葛薇摆手,抚了抚凸起得并不明显的小腹:“我不能喝酒。”
一时没管住表情,陆晚脸上露出些许惊讶。
“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葛薇声音压得低低的,眨了眨眼,像在跟闺蜜分享小秘密,“我连祁元善都没来得及告诉。”
陆晚皱眉:“为什么要跟我说?”
“我想刺激刺激你啊。”葛薇诡异地扬扬唇角,眼底闪着焦躁而狂热的兴奋,“听说你和他之前有个孩子,是掉了,还是怎么样了?祁元善拿来当笑话讲给我听,他觉得好笑,呵呵。”
陆晚转身就走。
因为祁陆阳,她心底对葛薇是有愧的,但这不代表她能无条件容忍一切。
葛薇手一伸,强迫人站住。见陆晚也穿着保守的长袖裙子,她眉尾一挑,语气里塞满了隐晦复杂的情绪:
“那个庄恪……还是喜欢打人啊?”
她以为陆晚也挨了打,和自己一样用衣服遮住伤痕。
陆晚这才想起来,葛薇当时在医院就是被庄恪拿钢笔戳伤了手,这才掉着眼泪在自己面前卖惨,好把16床的烂摊子强行甩出去。
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
陆晚挣脱开葛薇的桎梏:“你想太多了,没人打我。就算他敢,我也会原样打回去。”
葛薇将信将疑:“挨打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们俩也算知根知底了,你不用在我面前装。”
陆晚懒得同葛薇细说。她本该就此闭嘴,不再搭理对方,可犹豫了一会儿,心还是不争气地软了一软:“前三个月胎不稳,你最后早点告诉祁元善,免得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