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 残更不寐 第七章(第4/6页)

曲迈一怔。

这个问题,倒是要仔细想一想。

以少主对西雷王这看重的样子,大概会伤心得死过去,又活过来,再死过去吧。

「凤鸣伤势恶化了?」容恬在书桌的另一边沉声问。

他这几天虽然没有过去,但每天早中晚都有听下属报告凤鸣的状况,怎么忽然就恶化了?

曲迈粗声粗气地说,「你存心让他心里不痛快,不让他安心养伤,伤势当然就恶化了。刚刚他好不容易喝了一点药汁,竟然……」

容恬本要处之泰然,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处之泰然,不禁关切,「说下去。」

「他就竟然吐……」曲迈打算说吐了药汁出来的,注意到容恬神色,一咬牙,接下去说,「吐血了!」

「凤鸣吐血了?」

「是啊。大夫说过很多次,他肺脏伤得很重,不可动气,必须静养。结果这几天他饭也不吃,药也不喝,今天好不容易灌了他几勺药,他忽然就吐血了,吐了半床都是。要不然我为什么要过来找你算账?」

容恬听得心内大震,转头目视容虎,「是这样吗?」

曲迈一个劲地给容虎使眼色。

容虎也正担心这样的僵局,万一再多闹几天,鸣王伤势真的恶化怎么办?

果然像鸣王说的,爱情使人盲目,大王再英明,只要遇到鸣王的事就会不够理智。

做下属的,这时候就赴汤蹈火地改变僵局吧?

「是的。」容虎硬着头皮回答,「鸣王吐血了。」

「而你竟然现在才说!」容恬一声怒喝,风风火火地冲出门去了。

但关心则乱。

或者是,在目光从凤鸣身上移开的那个时候开始,心就已经成了乱麻。

堂堂一国之主,而且是当时两杰之一,就被一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谎话激得霍霍然到了三天未曾踏足的凤鸣房间门口。

但容恬毕竟是容恬,瞧见门口的侍卫、进出的侍仆们脸色如常,并没有如临大敌的慌张,顿时明白过来。

自己……居然上当了。

「啊!是大王!」正在沉吟是否折回去,秋蓝已经瞅见他的身影,如同见了真神,赶紧过来掀帘子,眼圈一红道,「大王总算来了,可把鸣王急坏了。大王不知道,他刚刚难受,把喝下的药又吐了。」

原来吐的是药,不是血。

可是,也够让人心疼的。

秋蓝把帘子挑得高高的,等着容恬跨进门去,满脸恳求之色。

在帘子的那一头,一个越发瘦弱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他的到来,挣扎着从床上撑起来,伸着脖子叫,「容恬,容恬……」

容恬听得心脏发紧。

叹一口气,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容恬!」眼帘里终于出现日思夜想的身影,凤鸣大叫一声,酝酿了三日的委屈、痛苦、心酸,翻江倒海,差点哭出来。

他扒开锦被要下床,床两边的大夫急忙按着他,「别激动!别下床!」

凤鸣也不敢在容恬面前对大夫任性,抬头用乌黑眼珠看着容恬,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可怜兮兮的气息。

「你们都下去。」

遣退大夫和侍女们,容恬缓步走到床边。

刚刚坐下,凤鸣就像唯恐他会消失一样,紧紧把他抱住了。

「不可以这样!以后都不可以这样!」凤鸣想表现得坚强一点,但失而复得的感觉如此厚重深沉,声音不知不觉就哽咽了,两条细胳膊牢牢锢住容恬的脖子,「我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这么对我……你就这么对我……」

容恬心肠陡然发软,举起手刚要爱抚凤鸣的黑发,忽然又一硬。

这小家伙每次都让自己担忧不已,惹了事就靠耍可爱扮可怜,蒙混过关,一旦大难消弭,很快又会任性地重施故技。

别的事任性就算了,性命大事怎么可以儿戏?

这次他能活着醒过来,下次呢?

容恬深邃黑眸中掠过一丝坚决,原本要抚摸凤鸣的手,变成按在凤鸣肩上,硬着心肠一推,紧贴着的两人顿时分开一点距离。

容恬沉声道,「凤鸣,我有话对你说。」

凤鸣受惯容恬宠溺,历来只有被容恬抱着搂着的份,哪里试过被推开的滋味。

一离开容恬怀抱,仿佛这半辈子的峥嵘都落了空,凤鸣怔怔坐在床上,活像课堂上受了戒尺惊吓,不敢不专注于老师讲课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