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 再临博间 第五章(第6/10页)
「你很久没有出过这闷死人的小舱房了,随我来吧。」余浪拉住烈儿,打开了房门。
明月当空。
春天已经过了大半,山花开到荼靡了,江风一过,便有一阵幽香隔岸送来。
商船的甲板上清扫一净,靠船头的空敞处,摆了一张样式古朴的方桌,和两张颇有年份、扶手处已经被磨得油光滑亮的鸟木椅。
方桌上搁了三碟鲜果,三碟糕点,一壶酒,两个晶莹剔透的红玉杯,另外还有一个兽头状的青铜小熏炉,正袅袅燃着香。
烈儿这段日子被囚禁在小舱房里,平时连日出月落也难得见得,忽然被带出来,顿时神清气爽,心里闷气竟然去了大半。
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和江水气息的新鲜空气,扫了桌子一眼,道:「别的都很好,不过那熏香多余了,反不如岸边的花香自在。」
余浪一笑,招手命人把熏香撤下,又叫所有人等不许靠近,只留他们二人独对。
烈儿环目四顾,知道自己看不见的暗处必定藏了人手预防他反抗逃脱。
船只停在江心,月色一片通明,看过去,江面显得更宽了,即使纵身跳江,抵岸前就会被他们抓回去。
既然逃走无望,他索性什么也不多想,挑了一张椅子坐下,自斟一杯,一低头饮了,捏着小酒杯在两指间转来转去,微挑着眉,斜瞅了余浪一眼,出口惊人,「终于下决心要杀我了吗?」
余浪没回答。
他把另一张鸟木椅拉开一点,和烈儿对坐,提起酒壶,替两人都满上,也不劝烈儿,自己慢慢啜了一杯。
脸上平静无波。
烈儿何等聪敏,看余浪的模样,心下顿时雪亮般了然。
事已至此,反而怡然不惧,现出往日率性不羁的样子,唇角勾起一点,笑道:「我真服了你,哪里来这么多用不完的心眼?杀了就杀罢,又弄这么一顿临刑酒,白做这么多功夫。不过也好,我趁机赏一下阿曼江的夜景,多喝你两杯。」
拿起余浪为他满上的酒杯,又痛饮下喉。
反正已经身为阶下囚,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酒水里否有什么毒物,根本就不用去想。
余浪陪他饮了一杯,沉吟半刻,问:「你想不想知道你家鸣王最近的消息?」
烈儿心中一动。
这些天他靠着手臂中的长针刺痛抵挡昏睡,隐隐约约偷听到余浪和手下交谈时关于鸣王的一些情报,让他深感担忧。
鸣王,他现在安全吗?
「当然想。」在余浪面前,与其勉强掩饰,不如放开去说,烈儿直接道:「你明明知道的,何必多此一问,故意吊我的胃口?要我求你吗?可以,来,我敬你一杯,求你做个好人,告诉我鸣王的近况,如何?」
提壶帮余浪斟了满杯,亲自送到余浪嘴边。
娇巧伶俐,一如当年。
余浪窥见他唇边天不怕地不怕,机敏调皮的笑意,昨日种种,猛地从心底深处连根带蔓痛翻出来,脸颊骤然抽动一下,含笑就着烈儿的手喝了,道:「好,我全告诉你。」
烈儿做了个感谢的手势,坐回椅上。
「鸣王在同泽大乱中,因为身负谋害同国王族的嫌疑,而被同国御前将庄濮率兵追杀。他领着残余手下一路逃出同泽,沿阿曼江出海,最终被同国大军团团包围在一个名叫惊隼岛的孤岛上。」
这个事情,烈儿其实已经偷听过大概,还是装出震惊的神色,接口道:「这个惊隼岛我听过,是个没有人烟的小荒岛。后来怎样了?」
余浪淡淡瞅他一眼,「庄濮以倾国兵力,围住一个毫无防御工事的小孤岛上只有千余人马的鸣王,结果却大为出人意料。我们日前得到消息,惊隼岛一役,同国大军竟被鸣王打得大败而归,更有尚未确定的传言,说同国大将庄濮也死在此役中。」
「好!」烈儿大笑一声,往桌上痛快地拍了一掌,「不愧是我西雷鸣王,值得畅饮一杯。」
当即自斟自饮了一杯,又叹了一口气,「可惜,我没能跟在鸣王身边,亲眼经历这一场必定会令鸣王名流千古的惊隼岛大战。」
余浪道:「这一战,对鸣王虽然好,但对你,却未必有好处。」
烈儿无所谓地一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余浪,「鸣王打赢了同国大军,你这个一直想害他却又没本事的人生气了,所以要杀我泄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