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九章 金蚕蛊(第5/12页)

人们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他一扬手,将老乞丐眼上的白膜给摘了下来。

“啊!又能看见了!”那老乞丐恬不知耻地道,“不愧是我儿,竟能妙手回春!”

原来不过是个老骗子,人们唾骂几句,纷纷散去。只有顾新书还扶着他。

“你若是想让我在多多面前开口撒谎,颜面扫地,便只好乖乖地回钱家去,只怕是要失望了。”轻声说完这几句话,顾新书又往他的破衣口袋里塞了几枚铜板,“老丈,你若嘴馋,拿去再买点儿莲蓬吃吧。

“怎么才回来?”顾新书跟钱多多回到马车上时,沈千帆原封不动地靠在案几上,手里的书都快看完了。

钱多多兴致颇高,扯着他的袖子要跟他讲:“你不晓得,今天有个老乞丐找过来,说是顾夫子他爹,后来知道是认错人了,就回去了。”

沈千帆呛了一口气,不由地咳嗽起来。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钱多多是单纯,还是缺心眼。

“如何?”顾新书别有用心地问他,“那莲蓬可好吃?”

沈千帆把书挡在脸上不理他,心里憋屈得要死。

过了白石镇,再沿着官道行了几日,一行人便到了钱塘江边的津林渡。从这里乘船往东,顺流而下,只需两日,便能望见层层叠叠的青瓦白墙,簇拥着一尊七层的石制佛塔,安祥地卧在江边。

便是佛塔护佑下的无夏城。

沈千帆早就雇好了一艘大船,泊在了渡口处。这船上从船长到水手,都已经叫他买通了。中央最大的舱室内还有一处暗室。他只需要带着钱多多进去,拨动机关,两人便会掉落进准备好的小船里。

到时候,他半夜带着钱多多偷偷一溜,什么钱家管事,什么讨厌的顾夫子,谁也别想找到他俩。

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顾新书对他的了解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叫他疑心是不是早年行骗的时候曾得罪过他,偏生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可要继续跟他耗下去,只怕无夏城里的那位要不耐烦了。

沈千帆醒来时,时辰刚刚好,是在半夜。

他不经意地朝窗外一望,却立时寒毛倒竖。那不是他见惯了的钱塘江景,却是黑黝黝一片陌生的山林。趁着船上的人都已经睡着的时候,这船已经悄无声息地开进了某处荒无人迹的河道,甚至都下了锚。再加上月黑风高,怎么看都是“杀人放火”四个字。

行走江湖多年,居然阴沟里翻了船!他低声咒骂着,早就说过钱老爷的马车太金灿灿了,不会有什么好事!

他偷溜出去,先是叫醒了车队的管事,接着就去敲钱多多的门。为了提防他这位千面公子,顾新书坚持要跟钱多多歇在一处。沈千帆在门上叩了半天,顾新书才披了件衣裳,举着盏油灯过来开了门。

“怎么回事?”灯光映着他紧皱的眉头,瘦削脸颊,居然憔悴得很。

“这船有问题,赶紧带着多多走!”

顾新书没有答话,眼中忽然有亮光一闪而过。

等沈千帆意识到那是映上去的刀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一把扯过了顾夫子护在了怀里,朝旁边一滚。肩上传来尖锐的疼痛,紧接着便是淋漓下来的鲜血。沈千帆疼得呲牙咧嘴,回头一看,竟是钱家的管事举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刀,刀尖上还滴着血。

“你疯啦!”沈千帆气得要死,过去一脚踹在管事的肚子上。那管事跌坐在地,却还在挣扎着要爬起来,喉咙里嚯嚯作响,断断续续地道:“把那孩子……交给……我!”

“他是疯了。”顾夫子淡淡地道,“你瞧见他前额那团正在凸现出来的鲜红眼纹了吗?凡有那印记者,都会身不由己,遭人所控。”

他之前被沈千帆扑倒在地,现在却缓缓起身:“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再见到这白泽眼纹。”

危险!沈千帆望着他一步一步朝管事逼近,想要出声提醒,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有什么让顾新书跟平常不一样了,他意识到,那个一直以来瘸着腿、紧锁着眉头的年轻夫子,此刻却像是一头遭禁锢多时,终于被放出牢笼的野兽。

沈千帆的后背上一点一点地渗出了冷汗。

失去理智的管事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猛地抓起了刀,眼看要再挥起来,却忽然止住了动作。顾夫子凑在管事的耳边,悄声说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