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破阵(第5/7页)
玉琼销毁了现场她来过的痕迹,她想把酒壶带走,但是她今日为了弹琵琶,穿的是窄袖襦裙,卷一副画还行,实在没法藏那么大一个金酒壶。
玉琼没办法,只好将酒壶留在现场,等事后随机应变。她则赶紧原路返回,先去西楼休息间,将画藏在琵琶背后的暗格里,然后她回到广寒月苑陪客,制造不在场证明。
她的计策很成功,张子云的尸体被发现后,很快惊动京兆府。衙门公差进进出出,将所有客人都盘问了一遍,却没人怀疑她。
她的行踪太清白了,满堂宾客都是她的人证,老鸨怕被官府追责,也没敢说酒里的迭梦散。这件事闹了一宿,奈何风情思苑是完整的密室,没人看到有人进出,这桩案子只能以自杀定罪。
二楼闹腾许久,玉琼一直没找到机会去现场拿回酒壶。她想着官府定案后很快就会撤离,等第二日,她再去现场拿回罪证。
京兆府不负她所望,果然稀里糊涂以自杀结案,衙役如释重负回去睡觉了。玉琼耐心等着天黑,但是在傍晚时分,天香楼来了一行稀客。
江安侯世子,以及他的两个随从。玉琼堪称完美的计划,就从这里轰然瓦解。
玉琼的回忆戛然而止,她抬眸,发现那位面黄肌瘦,却长了双漂亮得惊心动魄的杏眼的婢女还凝视着她。
这个小姑娘一定不是婢女,若不是生于富贵安宁,长于爱与信任,不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玉琼冷不丁想,若她的家族没有出事,若她的父亲没有卷入谋逆,她是不是也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可惜,她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了。
玉琼放弃了,她听出房间里还有另外两道呼吸,她无论如何都逃不脱。接受死亡后,玉琼变得极其平静,从容道:“你问这么多,无非想诱导我说出为父平反,诬陷我背后有人指使。怎么,女子便不能有侠肝义胆,舍身为知己报仇吗?”
她很聪明敏锐,但误会了明华裳的意思。明华裳说:“我并无此意。不瞒你说,其实,我们是朝廷的人。”
“朝廷?”玉琼听后轻讽,“诬陷忠良,国将不国,一众奸佞小人,哪配称朝廷。”
“你怎知朝中没有忠善之辈?”
明华裳、江陵、任遥三人都吃了一惊,一齐看向屏风。
屏风遮得很严实,看不到后面景象,但一道声音如风吹林木,石涌清泉,不疾不徐流淌而来:“你怎知,我们不是忠善之辈?”
众人愣怔期间,一道幽凉的声音显得尤其格格不入。谢济川问:“这种话,是自己说的吗?”
明华章没搭理谢济川,走出屏风,对着玉琼静静说道:“我等奉朝廷之命,取回大明宫图,护卫皇室及众位肱骨重臣,回归故都。”
玉琼看着屏风,一时愣住。这位少年面容说不上好看,但他眼神坚定,肩背挺直,身上那股凛然正气远非一副皮囊能及。
玉琼早过了相信口头话语的年纪,可是,她看着灯烛下松竹一般的少年郎,莫名相信了他的话。
或许,朝廷中真的还有为国为民的好臣子,他们,真的是好人。
明华裳见玉琼眉宇间似有松动,趁热打铁道:“赵姑娘,你看,我们领队都出来见你了。若我们当真要对你不利,何必多费周折?我们要大明宫图是真的用于正途,我们拿到图画后,绝对信守承诺,放你平安离开。”
明华章缓慢走过来,在玉琼和明华裳三步外站定,微微颔首:“我承诺。”
玉琼动摇了,人面可能长着一颗兽心,但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奸邪投机、利欲熏心之徒,生不出这样干净的眼睛。
玉琼松开扣在琵琶上的手,问:“你们是太子的人吗?”
谢济川慢慢从屏风后走出来,不动声色看向明华章。明华章看起来毫不犹豫,清清楚楚说:“我们是朝廷的人。”
玉琼有些失望,但心里的那根弦不知不觉松开了。她将琵琶递给明华章,说:“你们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明华章接过琵琶,认真望着玉琼的眼睛:“多谢。”
玉琼那一瞬间生出种奇怪的感觉,她阻止张子云将画交给武家人,在朝廷明理之士看来,确实值得感谢。但她总觉得,这个少年要说的不止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