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7/9页)

他有些神经质地搓着自己的手指,皮肉被反复折磨,变得红肿胀痛起来,只是那些血色还是顽固地停留在皮肤上,仿佛只是看到都要刺痛起来。

惊蛰用力吞咽着,仿佛这样就可以压下喉咙怪异的肿块……过了好一会,他才颤抖着手,去碰了碰赫连容的手。

……温热的。

就算比正常人稍低了些,却也是无比正常的体温。

惊蛰直到胸口胀痛,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他猛地吸了口气,又像是被呛到那样拼命咳嗽起来。

他一边呛一边笑,脸上一片湿凉。

惊蛰如一阵风到了屋门前,双手血淋淋,就好像刚自血污地狱里挣扎出来,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他,体温终于,正常了。”

有多少年,赫连容没这么沉睡过?

他哪怕入睡,也睡不得几个时辰。睡觉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重复的、呆板的行为。

人必须入眠,不然无以为生。

然睡梦中,却未必能如人愿,总会有厌恶之物。

从恳求害怕,再到漠视踏碎,已然不知过去多久,可这件事变得越发无趣,光是一想到要浪费的时辰,都有无法容忍的戾气。

可是惊蛰却很喜欢睡觉。

他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小毛病,尤其喜欢将自己缠起来,如果没把自己卷成一条,他就会缠到赫连容身上去。

这是日渐养成的坏习惯。

当惊蛰第一次依附上来,赫连容没有推开开始,那就变得有些变本加厉。这具冰凉的身躯,也瞧不出哪里能吸引他,每到后半夜,就会暖烘烘地挤进来。

他总是在半睡半醒间拱来拱去,终于拱出一条生路,心满意足地贴在赫连容的身边……

这个习惯,时至今日都没有暴露。

惊蛰仍然不知道自己睡后的小动作。

……那很暖。

是前所未有的暖意。

仿佛有热流停留在心口,顺着心脏的跳动迸射到四肢,连那常年冰凉的手指,都仿若能觉察到的滚烫。

谁能拒绝这种毫无保留的偏爱?

赫连容到底无法免俗。

他日渐沉溺于这种暖意,以至于不知在何时,他竟也是跟着惊蛰一同作息。

省去了深夜难眠,赫连容竟还有些惋惜。

他也甚是中意每日入睡后,惊蛰那毫无戒备的脸庞,身躯,就那么赤裸袒露在他面前的模样。

惊蛰大抵以为,有些事情只得一次,两次,可是依着赫连容那样恶劣的脾性,又怎么会真的停歇下来?

至少在这乾明宫住下后,在惊蛰无所觉时,男人总归又细致品尝过几次,他尤爱惊蛰在攀登前的呜咽,那挣扎的力度带着几分歇斯底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他甚是享受那种完全掌控的感觉,惊蛰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

……哈。

仿佛有什么脆响,自高处坠落,摔碎一地的水珠。

啪嗒——

淅淅沥沥的声音不绝如缕,顺着屋檐墙角,缓慢渗透下来,带着黏糊、幽冷的寒意。

……啊,是雨。

今日,下雨了。

赫连容听着雨声,缓缓睁开了眼,漆黑空洞的眼眸一动不动,就像是两颗冰凉的墨玉石子,倏忽一动,猛地又转到右边。

那种僵硬,又猛然生动的反应,叫人毛骨悚然。

这是,寝宫。

滴答,滴答,滴答——

持续不断的雨声,直叫人烦躁,那种潮湿的寒气,总会引起身体的痛苦。苍白修长的手指捋过长发,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屏风外,隐约有着细碎的交谈声。

赫连容掀开被褥,下床时,凝眉注视着自己的手掌,缓慢交握了几次后,似乎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同。

那种常年不散的寒意,消退了。

在雨天里,总会隐隐刺痛的骨头,仿佛在今日也安静下来,再没有半点兴风作浪的欲望。

那蛊毒,被清了?

“……还没醒,不知道……”

那听起来,像是惊蛰的声音。

啊,惊蛰。

赫连容无声无息地靠近屏风,那声音就越发清晰起来。

“如今已是第三日,要是陛下再醒不过来,内阁那边就瞒不住了。”这是宁宏儒的声音,虽是平静,却也有几分不可察的担忧,“小郎君,您还是要早做准备。”

惊蛰平静地说道:“做什么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