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4/5页)

水波轻漾,袅绕雾霭般的白与粉。

出乎意料地,杀戮中无法体会到的惬意,他在此时窥得一二。

心底宛若深不见底的穴,指尖的柔意给予他刹那充盈,又顷刻消散无踪。

还不够。

反复摩挲帕尖,江白砚敛目蹙眉。

这种滋味最是难熬,最初尝到零星一点甜头,未待他回味,遽然一丝不剩,徒留一片空旷杂芜。

连片刻的温存都不剩,折磨得他快要发疯。

不知如何疏解,江白砚习惯性抬手,按上小臂一道伤口。

熟悉的痛意席卷而至,却只令他心觉躁动。

堵在心口的棉花越积越多,直至沉重如山,呼吸不畅。

他从未有过此般感受,烦闷又迷茫。

是因为施黛?

轻抚那块玉梨花方帕,江白砚低垂眼睫,静默思忖。

她的触碰向来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的刹那,足以在心中留痕。

但一块手帕所能给予的,太少太少了。

一次次扣弄血痕,血液越淌越多。

胸腔仿佛囚禁有一只横冲直撞的困兽,江白砚凝视那道狰狞伤疤。

施黛与旁人不同。

他不排斥她的靠近。

亦或说,趋近于渴求。

倘若被她触及更多,心底那处无法填补的空洞,是否能平息些许?

可该如何相触。

从小到大,令他感到欢愉的,唯有杀戮与痛意。

如果是由施黛赠予的疼痛——

江白砚似有所悟。

他期盼疼痛,也贪恋她的触碰。

如果是由施黛赠予的疼痛,定能消却他体内躁意。

她愿意给他吗?

答案是不会。

施黛与他算不得亲近,以她的脾性,更不可能对他动手。

怔忪良久,江白砚指尖上移,随意掀开衣襟。

追查傀儡师时,他被刀劳鬼刺破后肩,是施黛持刀剜去那块血肉。

他当时只觉寻常,而今回想,平添渴恋。

也许……可以再尝试一回。

右手覆上一道血口,不深,是皮外伤。

江白砚面无表情,用力下压。

他曾在邪修身边待过数年,对邪法自是了如指掌。

一缕黑烟逐渐生长,藤蔓般延展扩散,一点点深入伤口。

血口更深,因受邪气侵蚀,由红转黑。

剧痛撕裂神志,江白砚弯起眉眼。

这样就好。

如此一来,施黛不会拒绝。

房中血气弥漫,他眸底渐起欢愉,抬臂拢好下坠的里衣。

与此同时,耳畔落下轻缓克制的敲门声响。

施黛站在门外,低低唤了声:“江公子?”

*

江白砚回去客房,很长一段时间没出来。

惦记他的伤势,施黛唯恐出事,试探性敲响江白砚房门。

虽说他自始至终看上去跟没事人似的,但以江白砚的性子……

就算受了深可见骨的重伤,他大概也能做到一声不吭。

难不成是吸入太多邪气,又或伤及肺腑?

站在门外出神,施黛的胡思乱想戛然而止。

伴随吱呀轻响,木门应声而开,透过缝隙,她看见江白砚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

他的脸好白,连嘴唇都不见血色。

“江公子。”

施黛警觉:“你不舒服?”

房中烛火倏忽一摇。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下的江白砚,与平日不大一样。

他没说“无碍”,睫毛在眼底覆下晦暗阴翳,嘴角勾出温和守矩的笑:“施小姐。”

似是迟疑,又似难以启齿,江白砚缓声道:“有邪气……浸入伤口。”

施黛一怔:“什么?”

猛然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施黛睁圆双眼:“哪儿?严重吗?在什么地方,能不能让我看看?”

邪气入体不是小事,一旦渗进伤口,无异于毒素。

想来也是,鬼打墙里邪气弥漫,江白砚又被划出那么多口子……

肯定很难受。

四下缄默,她听见轻微的窸窣声响。

松垮的衣襟被江白砚轻轻拉下,显露一片冷白肌肤,与若隐若现的肩头。

皮肤被月光照亮,不明缘由地泛起薄红。

江白砚左肩往里的位置,横亘一条深邃抓痕,那邪祟大抵用了全力,才让伤口鲜血淋漓。

血液是骇人的乌黑。

有这样一道伤摆在眼前,任何旖旎的念头全被抛在脑后。

施黛急忙道:“你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别动,我去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