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4/5页)
施云声:……
被一个直球愣愣击中,施云声眼睫一颤,耳廓微热,飞快别开视线。
没有拒绝,是默认的意思。
“你看,我们把雪像这样堆起来——”
蹲着身子,施黛伸手拢起雪团,轻轻打了个寒颤:“有点儿冷,你怕冷吗?”
她肤色白皙,被雪一冻,指尖与掌心漫开薄薄的红。
真是娇气。
施云声一把从她手里夺过雪团,将雪花生涩堆在一起,嗓音闷闷:“你教我,看着就好,应该我、我来堆。”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寒冷,与施黛柔嫩纤盈的皮肤不同,施云声的双手布满老茧与伤疤,是在野外挣扎求生留下的痕迹。
把雪拢起来而已,他来做就行。
施黛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小孩是不想让她受冻。
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作为姐姐,哪能心安理得吃自家弟弟的红利。更何况,堆雪人嘛,就是要大家一起才有意思。
施黛嘴角上扬,戳一戳他紧绷的后背:“哪有人堆雪人还这么一本正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磨刀。放松放松,不用紧张。”
说着重新伸出手去,帮施云声的雪堆捏出轮廓:“然后就是固定形态啦,你看,像这样。”
他才没有紧张。
男孩一言不发,安静看她。
他生有一张锋芒毕露的脸,剑眉漆黑,眸色冷沉,唇角总是抿着,好似刀锋。
施云声神色桀骜淡漠,动作却极为认真,乖乖跟着她的动作,堆出个歪歪扭扭的小雪人。
施黛笑得脆泠泠,张口就夸:“哇,我弟弟天赋异禀!”
施云声:……
对她的吹捧不置可否,施云声一边固定雪人的轮廓,一边小声嘟囔:“幼稚。”
一个勉强看得出形态的雪人即将完工,施黛抬眼,看向正欲离开膳厅的江白砚:“江公子要来吗?”
江白砚寻声回头。
施黛今日穿了身朝霞绸制成的折枝红裙,因蹲在地上,裙摆逶迤散开,花瓣般将她托映在中间。
当她开口,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于眉眼间交融聚散,薄纱一般。
在冷寂冬日里,如同一抹醒目的墨。
江白砚也没堆过雪人,与施云声不同,他对此毫无兴致,更不会因为施黛的三言两语,甘愿陪她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但与此同时,不久前的困惑再度涌上心头——
仅仅是用手堆弄冰雪的简单动作,他们为何能从中得到乐趣?这与江白砚所知的愉悦相差甚远,既没有酣畅淋漓的厮杀,也没有鲜血与痛意的纠缠。
施黛总能从身边的事物里,觅见令他无法参透的欢喜。
让江白砚恶趣味地,想要将这份欢喜剥离。
他本就是恶劣至极。
江白砚轻声道:“多谢施小姐。不必。”
“嗯?”施黛拭去一片鬓角的雪花,“你不喜欢?”
“并非不喜。”
长睫低垂,少年的喉音温润如珠玉:“只是……每每见到雪人,都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施黛偏头看他:“什么故事?”
施云声满心警惕,蹲在施黛身旁,悄悄瞪他一眼。
“一名妇人夜里归家,发觉家门大敞,屋内一片狼藉,值钱的东西被人洗劫一空——不止财物,连她丈夫也消失无踪。”
江白砚语气平平,因声音好听,有种娓娓道来的沉浸感:“蹊跷的是,院中不知被谁堆了个雪人。妇人因丈夫的失踪心乱如麻,对雪人并不在意,只当是街坊邻里孩童的闹剧。”
大概猜到一点儿情节里的猫腻,施黛面色微僵,眨了眨眼。
施云声在一旁听得认真。
十三岁的年纪好奇心正盛,他对话本故事听得不多、所知甚少,被江白砚几句话勾起兴致。
阿狸亦是晃了晃尾巴,等待后续。
“过了几日,冬去春来,雪水渐渐融化。妇人这才发现……院中那个来历不明的雪人,竟淌出了猩红水渍。”
一袭冬风掠过,瑟瑟生寒。树梢雪屑飞扬,如冰晶落下,哗啦作响,冷气横生。
江白砚神色依旧温和:“原来她的丈夫早就死去,被匪贼藏进雪人里,一直陪着她。”
施云声:……
施云声头皮发麻,咬牙切齿: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阿狸:……
雪白狐狸后背发凉,连打三个哆嗦:江白砚这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