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兽类(第2/4页)
话一出口,裴时行也有些惊讶,觉得自己太过无状。
他明明盼着元承晚原谅自己,这些天更是思她欲狂,可当真回到了她的身边,却又忍不住要诉说委屈。
可惜一不小心便诉成了这副冷言讽刺的模样。
长公主虚捏了拳,错了错齿,仍是好脾气道:
“这也是本宫误会了你。我十五岁上便听闻状元郎刚直清举,持正不阿,乃河东才俊!后来卿家入朝为御史,便知传言不虚,你果真如此。”
她语气放得更柔:“你自己即是纯臣中的一员,又怎会去残害如你一般的忠直之士呢。”
裴时行只觉自己浑身熨帖无比。
她竟当真如此宽容他。
男人僵直的脊背不知不觉松下去,口中却言不由心道:“我不过是个让殿下恶心的男子,想必此刻殿下已是肺腑翻滚,欲要作哕,不必费心再来欺瞒我了。”
此话一出,他双脚仿佛在半空中颤颤攸悬,可他等了半晌,却也没能等到元承晚为他递来台阶,让他顺着走下去。
殿中一片悄寂无声。
裴时行仿佛不敢置信地转头望向她。
却见她满目嫌弃,明晃晃写了“难道你不觉得恶心么”?
元承晚的确无法违心地说出什么鬼话。
回忆起当夜,她此刻亦忍不住蹙眉。
裴时行以满手污秽威逼她不准闭眸,她鼻端仿佛都是一股难言的腥气,双眼亦完完全全被他占据视线。
她从前并不知男子之尘木丙是这般模样,长秋宫那日神智皆失,也未能留意。可乍然跳入视线,竟如此直观,又如此丑陋。
不知旁人的是否如此。
裴时行始终凝视她神色变化,此刻读懂她意图,不由窒声:“你……”
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等不到长公主甩他一张和离书那日了。
只因在此之前,他便会被她气死!
元承晚不意他此刻竟如此聪敏,不由一瞬心虚,下一刻却又理直气壮起来。先发制人道:“你还好意思说!本宫冤枉你的事已经算完,可眼下尚且未计较你的冒犯之举。”
“裴时行,你是狗吗?”
裴时行忽而诧异于她发问的语辞,几乎毫不费力便寻到漏洞,反击回去:“殿下没咬臣吗?”
元承晚张口结舌。
“本宫是说,不许你再如此放肆。”
“我讨厌旁人近身,此次事出有因,便先记下,若日后你再如此,滚出怀麓院。”
长公主当夜的确有些口不择言,着意刺痛他,而后又故意触怒裴时行。
眼下尚且需要予他些恩德,所以此番便不再计较。
她心下暗道裴时行乃是贱人本色,不欲再同他饶舌,素手取了几上白釉盏,撇开浮沫,欲饮下一口。
美人白玉皓腕持清雪小盏,满身香雾朦胧,颇有雅趣。
却不知裴时行目色若有所思地盯住她动作,忽而扬声道:“道清,狸狸渴了,你去为它添些水。”
道清自然不会在怀麓院,可这话却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长公主举盏的动作一顿,几乎怀疑裴时行是故意如此。
心机叵测的男人满面无辜:“殿下恕罪,臣并无冒犯之心,只是被您提醒,想着该给那小狸奴喂水了。”
可他本心便是有意要冒犯招惹长公主。
及至晚间,裴时行惯例地为腹中小儿诵书。
恰逢听云自膳房端了新熬的莲子羹,这羹炖的极好,清泉流齿,晶莹甘甜,长公主取了小银匙一匙匙送入口中。
裴时行定定望她许久,连口中诵书之声亦顿下。
元承晚不明所以地顺着他视线,望到自己手中汤羹上来,几乎要问他是不是也要一盏。
却听他啧声道:“狸狸今次乃是第一日回府,臣竟忘了为它准备饭食。”
“玎”一声,是长公主重重搁下碗盏。
她骤然起身,长吐一气,咬牙切齿道:“裴时行!”
“要么给你的猫换个名字,要么抱着它一道滚出长公主府。”
裴时行有些无措:“臣何处冒犯殿下,还请殿下明示。”
惯会装相。
她直言挑明:“是皇兄将我的乳名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