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开屏(第2/4页)
躬身行礼时语气不疏不近,分寸极好,想必连礼乐司郎中来了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元承晚早知男子薄幸,话里喜爱尚且不及满口齿。
牙齿姑且要到七老八十才摇摇欲坠,他们的喜爱却可矢口否认,假作无形。
更何况如裴时行这般自来被人捧得高高的男子,就更是心高气傲。
端看他近来体貌愈显俊美,便知他早已走出挫败,也如她所言忘却前事,甚至已然四处开屏,等着下一个女子落入罗网。
长公主总算松了口气,可裴时行却心绪纠缠。
他鲜少有机会同元承晚会面,寥寥可数的几次会面亦要拿捏着分寸,不再与她论及二人私事。
他受着那女子对他弃如敝履的绝情,再望自己如今匪夷所思的种种举止,当真羞愤。
可贵主多情,他却自来是洁身自好的男子。
他不过想求个结果罢了,无论好与坏。
这是其一。
他告假日久,台中积压的公务繁杂,时常天晚才能回府。
可裴时行硬是在此纷繁之机,亲笔作出三篇文情并茂的时文,暗含褒贬,意有所指。
状元郎的文墨自是被上企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正理本文京学子视为极佳的模仿范本,一时大受追捧,引发轰动。
全城坊市,各书院茶楼都盈满学子诵读论辩之声。
颁政坊学子云集,裴时行在舆图上计量过兴化坊离颁政坊的距离。
料想他的文章应当多多少少能传到长公主耳朵里。
这才稍稍放心。
裴大人的时文自然传进了长公主耳朵里,元承晚听着声满上京的“卫人化其上,淫於新昏而弃其旧室”。
恍惚听到裴时行本人托古讽今的声声控诉。
不单如此,他朝堂之上的英姿壮迹也一并传进了长公主耳朵里。
晨间,长公主府。
宋定仍如往常一般来怀麓院禀事:
“昨日早朝时,裴御史参了右谏议大夫王轩渎职,王轩当场喊冤,二人在朝堂上争论不断。最终王轩被当场收监候审。”
元承晚只当时听过便罢,却也在腹诽裴时行最近实在风头太盛。
虽说裴郎在上京一向大名鼎鼎,但他近来似乎格外注重外在,衣着尤其鲜亮,频频出入宴会。
宴上打眼,宴后还要传些瑰丽诗篇出来。
裴时行状元出身,以往自然也有诗篇流传,但皆为苍郁劲拔的咏史之作。
此番前所未有的哀怨诉情,虽篇章口吻控诉,却显然令他的人气急速上升,一骑绝尘甩开其余上京美男子。
元承晚却觉他的屏委实开的过分勤快,令人忧心会否将他的艳丽翎毛开秃。
她几乎要疑心是他一贯心高气傲,从未受过女子冷脸,前次被她的言语刺痛,这才性情大变。
这一猜测在她亲眼见裴时行入玉京楼时得到应证。
元承晚自出宫建府便时常混迹玉京楼,早已是此间熟客。
她出入玉京楼不要紧,可裴时行至此就是破天荒。
长公主殿下仿佛亲眼见证纯直臣子的堕落腐化,不由生出几分江山危矣的哀叹。
裴时行今日一身鸦青云纹锦袍,沉稳持重,霎时将在场的乐工伶人、世家子弟都衬成了青嫩软弱的小白脸儿。
这自然也是他的用心。
待入席见礼时,四面收到好些小肚鸡肠弱男子的怨毒眼风,裴时行只觉浑身通畅,心胸益发痛快。
他唇角笑意温润:“听闻殿下今夜于玉京楼设宴,席间俊彦才子云集,臣不请自来,万望殿下海涵。”
这倒的确是元承晚会干的事。
不必向特定人发放名帖,随心挑个日子便摆酒设宴,不拘男女,无论你是王公显贵还是贫家学子,只消当场作诗一首,才华得长公主首肯便可入宴。
才思敏捷得长公主青眼者,还可获赏银百两。
这诵诗宴或许一月数次,或许几月才有一次,全凭元承晚心意。
不过无论是图长公主这个人还是图赏银,抑或只是为了亲自一观这位艳名远播的美人,元承晚的宴会一向宾朋满座。
原本座中众人已轮过一圈,正作片刻休息。
觥筹交错者有,不羁闲坐、赏丝竹之乐者有,闭目把酒乃至引吭高歌者亦有。
可自裴时行一来,席间便有些拘束。
当着这许多人,元承晚不好出口赶人,只好出言活跃气氛道:“裴大人难得赴本宫这闲人宴会,诸位不必拘束,自管玩耍便是。不过,若今夜谁的诗句有幸能得裴大人青眼,本宫便赏金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