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忆(第2/3页)

想到云中殿下,谢自强仰头闷了一大口酒,又去看身旁的布袋。

包厢的门在这时被人打开,谢自强头也不抬,手用力一拍桌子,筷子顿时一跃而起,打向窗边的竹帘。

帘子应声落下,挡住了楼外的光。进门的人也在此时走到了他的对面落座。

“谢船长一路辛苦了。”

“蔺大人也不差,镇抚司狱的滋味并不好受。”谢自强说,“不知大人可否告诉我,我们殿下在狱中可受了苦?”

蔺获嗤笑一声:“人已走了。受没受苦,又有何重要?”

他自顾自的斟了杯冷酒,再开口道:“无咎已走,你不该回京。”

“殿下托我找的东西已经找到,我必须回京。”谢自强伸手拿起身旁布包,甩给蔺获,“殿下嘱托将这些东西交给杨以恒,我一身布衣,只能托给蔺大人了。”

蔺获垂眸盯着那布包,又饮了一口冷酒,才伸手打开了它。

包里出乎意料的,竟依然是某一种农作物。

蔺获拿起它,拂去面上干涸的土块,露出了下方红色的表皮。

他有些迟疑地道:“另一种土豆?”

上一次带回土豆的,依然是谢自强。他领着景长嘉的命令出海,于三年前回来,就带回了两种作物。

一种景长嘉叫它土豆,另一种则是玉米。

经过三年的试种与推广,目前这两种新粮种都已经为百姓所接受。

蔺获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他竟还在命你寻这些。”

“云中殿下一直想让大家都吃饱肚子。”谢自强说,“此物熟食如蜜,当地人叫它蜜薯。但云中殿下叫它红薯和地瓜。另有一信,也请蔺大人一同转交。”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信件。

那信揣在怀中,犹带余温。以手抚纸,好似还能听见景长嘉柔声叮嘱。

“……此物喜温喜光,怕冷不耐寒,需种植在阳光充足的温暖之地。但庆幸它极为耐旱,适应力也很强,所以还算好养。恒哥儿可择河南、河北与西南诸地推广种植。”

“种子不多,当珍惜行事。土豆已然大成,便择有经验的农人,试验种植,缓缓图之。新粮种推行不易,当依照旧法,免其赋税、鼓励垦荒。”

“恒哥儿当以社稷为重,便是与我生气,也万莫放弃此物。舟行水上,人立其中,当思之重之……”

杨以恒手掌一收,雪白的信纸顿时揉成一团。

蔺获盯着那张纸,额头青筋一跳,却到底按下了不满,低下了头。

“送东西的人在哪里?”杨以恒问。

“此人乃云中郡王的船队……”

“谢自强,我知道。”杨以恒打断他,“他在哪里?”

“臣不知。”蔺获说。

“那就让镇抚司缇骑去找!”杨以恒怒斥道,“蔺获,朕把你从镇抚司狱提出来,不是让你一问三不知的!”

他一把扔开信件,冷声道:“让他带着他的船队待命,兵部的人随时会去找他们。既然你的云中殿下指示了鲛人所在,我们总要有所行动是也不是?”

“鲛人乃传说之物,贸然行事,恐受伤者众。”蔺获答道。

杨以恒冷笑一声,又道:“另有一事,新粮种土豆与玉米,既以推广试种三年,年年产量激增,那免除的农税也该收起来了。”

蔺获猛地抬头。

杨以恒盯着他的眼睛,语调冷然:“蔺大人心有不满,可怎么不见那户部整日与朕哭穷,缺钱缺粮的折子堆得比人都高!出海寻宝,征收岁租,总得有一样!”

“……谢自强另外带回一物,乃是某种树木。已按叮嘱在福建安排专人种植。”蔺获说,“臣自请前往福建,替陛下种植新苗,训练水师。”

“蔺爱卿可是朕的左膀右臂,朕离不开你。”杨以恒一口驳了,“这件事就交给谢自强去做。让他好好训练,免得没办法对朕的好哥哥交代。”

蔺获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等到勤政殿里再无一人,杨以恒亲自拾起那被抓成了一团的信纸,小心翼翼地细细抚平。

你在看吗?他想:你能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的话,就该回应我了。

天上明瓦安静,像是一块无知无觉的纱布。长风卷过它,也掀不起丝毫波澜。

只有行于之下的路人,会被风卷出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