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得去找他”(第2/3页)
“嗯。”任惟含着烟,模糊地应了一声。
应春和安安静静地听着任惟抽完一整支烟,烟抽完后,任惟说时间还很早,让他继续睡,随后便把电话挂掉了。
电话挂断以后,应春和却是半点睡意也无,起身在家里来回踱步,静不下来。
北京时间八点多,应春和在网上看到了任惟爷爷因病去世的消息,享年八十三岁。
应春和对死亡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多年前意外身亡的父母,在心底不禁回忆起当时的感受。
浑身汗涔涔的,湿腻腻的,像是刚从海里被人捞起,又像是被烈阳烤得快要焦掉,胸腔里蔓延着沉闷的痛意。
那种沉闷的痛意现在也包裹着任惟吗?
虽然任惟总是说跟家里人关系不亲厚,但他本性重情,并非情感淡漠之人,生死面前也难免会伤心。
思及此,应春和忍不住查询飞往北京的航班,赶过去陪在任惟身边的想法不可抑制地在心底疯长起来。
可是去北京这件事对应春和而言,远没有那么简单。
北京这座城市承载着太多应春和的欢乐与痛苦,他的梦想与爱情都埋葬在那,久而久之,凝结成他心口的一道陈年疤痕,不会再流血,不会再作痛,但仍然小心翼翼地避免去触碰。
这几年里,不是没有在北京的朋友约他过去玩,应春和能拒绝的都拒绝了,偶尔答应过一两次,但回回都在临行前又再度反悔。
与其说是惧怕,倒不如说是迷惘。
北京那么大,应春和并非害怕碰上什么人,想也知道,真的能碰上的概率微乎其微,他只是担心会在无意间经过某个熟悉的地点,从而不小心想起些什么。
故地重游,故人却早已不在身旁。
但任惟现在需要他。
这样想着,北京就从一道丑陋的疤痕变为一盏明亮的灯,渐渐驱散了应春和心底的迷雾。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任惟微哑的声音和沉闷的呼吸,应春和的心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应春和想:我得去找他。
轮渡要第二天才有,应春和只好等了一天才抵达北京。
走出大兴机场时,已是晚上八点多,应春和订的酒店在明光桥附近,距离较远,但实在不想挤地铁,咬咬牙打了个车过去。
由于应春和在飞机上睡足了,在车上的一个小时里难得没有困意,一直在看窗外的风景,陌生的、熟悉的,一一从眼前掠过。
到酒店后,任惟发来了消息,问应春和吃过晚饭没有。
应春和在飞机上吃过了晚餐,飞机餐不怎么好吃,他没吃两口,回任惟的却是“早就吃过了,今天做得有点多都吃撑了,你呢”。
他是瞒着任惟来北京的,任惟不知道他要来。
任惟没有察觉不对劲,回复说他正在吃晚餐,并建议应春和可以出门散散步消食。
应春和看了看时间,都九点多了,任惟才吃上晚餐,看来是真的很忙。
应春和远没有任惟那么忙碌,洗过澡后便睡下了。
或许是因为认床,他睡到六点多便睁开了眼,翻来覆去一会儿后,见实在没什么睡意,便干脆洗漱换衣服,下楼吃早餐。
酒店楼下就有早餐店,应春和却走远了些,想去从前常吃的那家早餐店碰碰运气,不知道那家店现在是不是还开着。
由于是单凭记忆找的路,应春和绕了一会儿才找到。那家店门面很小,牌子上的字都褪色到快要看不清,店内却一如既往地挤满了食客,生意很是兴隆。
应春和要了一碗豆腐脑和一份双倍糖糖油饼。
从小到大应春和吃的都是甜豆腐脑,刚来北京的时候吃咸豆腐脑还有些不适应,多吃两次后却爱上了。
任惟当时说他这就叫入乡随俗,还故意哄骗他去喝豆汁,把他难喝得不行,差点当天都没能吃下饭。
应春和点的东西端了上来,糖油饼香酥脆软,甜而不腻;豆腐脑爽口滑嫩,卤汤鲜美,依旧是记忆中的味道,吃下去身心都舒畅起来。
吃完早餐后,应春和去之前住的出租屋附近转了转。
他搬走之后,房子翻修过,外墙和门窗的颜色都变了,已经半点看不出记忆中的样子。
应春和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索性去了趟母校。
学校倒是没怎么变,满地金黄的秋叶跟记忆中与任惟相恋的那个秋天不无不同,似乎下一秒,任惟就会踩着滑板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