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页)
祁令瞻面前的小案上摆着黑白几颗棋子,没有棋盘,棋子在坑坑洼洼的桌案上随马车轻晃。
“咱们不是去永京,是来巡河的,”祁令瞻将一枚白子往前推,淡淡说道,“不过,倘恰好遇上朝廷有召,咱们也只是恰好赶去勤王而已。”
正经人谁大冬天巡河?
杜思逐一头雾水,心道:他真是和这些做事遮遮掩掩的弄权文官聊不到一起,若非这位宣抚使帮他们父子解决了大麻烦,他吃饱了撑的才陪他出门溜兵遭罪。
过了河是永京西,距离永京只有四百余里,且开阔宽敞,骑兵昼夜奔袭,两三天就能赶到永京。
渡河渡了两天一夜,十万骑兵刚在河对岸安置下,准备埋锅造饭,祁令瞻派出去的探路兵就碰上了杨叙时派来传信的医随。
此医随是杨叙时的族弟,杨叙时给祁令瞻医手时,他常在一旁打下手,祁令瞻认得他。
医随翻身下马,“扑通”一声摔倒在祁令瞻面前,尚未爬起身已急声说道:“陛下遇刺身亡!请大人速率兵往永京救驾!”
众人闻言大惊,杜思逐失色惊呼:“你说陛下死了?!”
医随赶时间来报信,说不上更详细的内情,只说是奉旨而来。
杜思逐不信:“若陛下真死了,你说奉旨,奉的又是何方神圣的旨意,黄金绢帛在何处?什么?皇后口谕?笑死个人,小爷我还天王亲兵呢!”
沉默不语的祁令瞻却突然说道:“皇后懿旨也是君令,你要旨意,太子登基后再补给你。”
他在杜思逐惊讶的目光里推案而起,抬手将桌上的棋子拂落在地,沉声吩咐道:“全军快速休整,两个时辰后往永京方向出发,取我的铁手藜,我要弃车骑马。”
骑兵飞驰往永京,一路迅捷如飞,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兵临永京城下,此时距离长宁帝遇刺只过去了十天,肃王昨天才收服了殿前司,冯士闻歪向肃王党的屁股还没坐热,一觉醒来,听说祁世子已带兵围了永京城。
照微正在给太子登基拟诏书,闻言霍然起身,又惊又喜,“兄长回来了?哪来的神兵天降!”
说着将笔一掷,揽裙便往外跑,锦春捧着氅衣追出坤明宫,眼见被甩得越来越远,急得忙喊内侍追去保护她。
“娘娘!你的伤!”
照微充耳不闻,满腔意气与欢喜,在被姚氏与肃王等人压抑了许多天后,恨不能冲怀而出。祁令瞻这时候赶回来,莫说她吓一跳,肃王等人必也措手不及。她一路跑到了宣佑门,被殿前司指挥冯士闻拦住。
宣佑门以内,内侍省与二十四司如今都是照微的人,宣佑门以外的宫廷则是冯士闻的管辖领域。诸事未定,天子尚未登基,暂时没办法撤换他,冯士闻被肃王所许的升任禁军之首和以公主嫁之的条件所打动,也因此越发张狂。
照微忍了他几天,如今不想忍了,拔出侍卫的佩剑与他相对,剑身青光凛然生寒。
“你想死于本宫之手,吾兄之手,还是放本宫过去?”
冯士闻心里倒霉得骂祖宗,但他明白,此时再反水已经晚了,倒不如跟着肃王干到底,再抗几天,支持肃王登基的浔阳驻军说不定就赶来了。
于是冯士闻说:“启禀皇后娘娘,刺杀皇上的凶手尚未抓到,戒严是臣的职责,臣——”
一言未毕,冷剑自身后掷来,贯喉而过。
骑兵冲入徇安道,祁令瞻立于马上,勒缰高声道:“冯士闻交通藩王,软禁皇后太子,罪为谋反,当诛九族!念尔等不明形势,可赦无罪,若仍效尤,立斩无赦!”
铁骑压城之下,殿前司禁军如风吹草偃,纷纷释刃低伏。
“兄长!”
照微丢掉手中剑,顾不得擦一擦身上的血,朝祁令瞻跑过去,待见了他身后将领个个陌生,想起他们是来勤王的,方顿住脚步,转喜为悲,扶着马首痛哭起来。
“陛下崩了,贼人欺我们孤儿寡母太甚!兄长要为我们做主,为陛下报仇!”
祁令瞻:“……”
他翻身下马,摘了兜鍪,解了甲胄,将绑在手上助他用力的铁手藜也摘下,跪地向照微行礼:“臣救驾来迟,请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