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雾山中(第2/3页)
但身处这片浓雾仙山之中,又能每日观到最明媚的朝阳、每夜见到最皎洁的月色。
俨然世外仙境。
仙山外侧的每一朵云,都是禁制的阵法。
将此地隐匿在海波中。
这些时日,江月白没有试图探查此地究竟是何地、没有动用过任何法术和灵力、也没有和这里的任何侍从搭过话......
甚至没有踏出过自己的屋子。
他知道有很多双眼睛替雾山盯着他。
盯着他,是否有其他目的。
所以他做的最出格的事,不过是每日傍晚开窗望月。
今夜的晚风破窗而来,比往日都猛烈——
有人在身后开了他的屋门。
冷风在窗与门之间毫无阻拦地呼啸而过!
掀起江月白的发尾和衣摆。
“仙长,”侍从在门口说,“雾山公子邀请你登云船。”
云船......?
以云作海,乘风而行。
云船是体积最巨大的飞行法器,一艘云船便能承载数千甚至上万的修士一起空中航行。
造出一艘云船,就算是沧澜门那样的大门派,也需要耗费上三五年。
看来雾山的筹谋,早在许多年前就准备好了。
......
海上明月初生,星辰映水,化作漫天遍地的光。
雪色的云船像一片浮在月下的云,高悬在夜幕之上。
侍从们都止步在云船四周。
江月白独自一人登上云船的长梯。
高处不胜寒,夜风气息凛冽,吹得月落流金,顺着银白桅杆和飘扬的蓝旗倾泻。
雾山坐在船头的桌前,暗蓝色的衣袍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飘动的长发和缎带披着月光。
江月白走近,停在雾山身后:“这云船不错,应当造了很多年吧。”
雾山背对着他,没有转身:“今日不说灵海和云船。”
江月白问:“那说什么。”
雾山伸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座位,要江月白坐。
江月白向前走,绕过桌子,坐在了雾山对面。
桌上有一个酒壶,还有两个酒杯。
但江月白知道酒壶里面装的不是酒。
因为有雾山在的地方,永远没有任何纸醉金迷的酒味与脂粉味。
只有干干净净,干净到发寒。
江月白看着对面的气息静谧的人——根本与那些充满血腥杀戮、金钱欲|望的奢靡盛宴联系不到一起。
但那些确实是雾山办的。
江月白问:“请我喝酒?”
雾山说:“这不是酒。”
江月白当然知道这不是酒。
酒壶里面盛着的是沧澜雪山上的冰泉水,他刚登上云船时就已经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出卖”沧澜门,用的是最顶级的筹码——能知晓这种级别秘密的人,定是沧澜门内身份地位不低的修士。
雾山在试他是谁。
江月白明知故问:“那这是什么?”
雾山伸出手,指尖碰到了酒壶,另只手去摸远处的酒杯。
江月白站起身,手比雾山的手提前一刻拿到了酒杯,低声说:“你不方便,我来倒吧。”
雾山的手停在了半空,而后缓缓收回。
默许了这个行为。
江月白给雾山倒着酒壶里的东西,眼睛却没有看手里的酒壶和酒杯。
他借着这个极近的距离,在月下看着雾山的脸——
暗蓝的缎带在夜色里染上星月的浅光,好像浮着一层朦胧的泪。
江月白的目光顺着雾山的鼻梁和双唇滑落,又沿着下颌与颈线继续向下......
最后戛然而止在高系的领口。
他没有感到这个人有任何灵脉里的损伤。
“你想看出什么。”雾山在这片安静中开了口。
嗓音与晚风一样寒冷,也一样暗淡。
江月白没有否认自己在看他,也没有后退,就在这样近的距离里回答了问题:“我在想,雾山公子这样厉害的人,不至于治不好一双眼睛。”
也许雾山真的是有什么隐藏在丹元深处的顽疾难医。但治好眼睛这件事,对于雾山这样修为的人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雾山低头,摸到了江月白倒满了的酒杯:“是可以治好。”
江月白问:“那为什么不治。”
雾山说:“因为这世上没有我想看的东西。”
“山川湖海,芸芸众生,世间美景有千万种,每一种都值得一看。”江月白说,“比如今晚的月,不看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