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泪无痕(第3/5页)

很简单,江月白只是想用独幽给晚衣再做一张琴罢了。

灵脉枯损时日无多,江月白放心不下的不止晚衣,还有很多人——

要拿到天机剑,震慑二十六家,稳住沧澜门的尊位。要给纪砚一件东西,足以压制对方的蓬勃野心。要教会穆离渊如何复仇,好让对方往后能不再带着怨恨活着......

他想做很多。

但他没那么多时间了。

在这一个长夜,他还能还多少债。

......

伏墟山内有许多露天山洞,月色从极高的山洞顶端照下,窄窄一束。

洞内溪水流过,在斜射的月色中随风浮波,溪边野草摇曳,开着不知名的花。

江月白将独幽放在平石上,用灵力给琴弦重新渡层。

待到第五根弦时,他指缝中已经全是血——秘药效力到了最后一日,灵力即将油尽灯枯。

夜色很安静,晚风吹过时送来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江月白没有回头:“什么时候来的。”

穆离渊抱臂靠在远处的山石上,额前的碎发在风里飘动,搅乱他望向月下人的视线。

他已经在阴影里站了许久,沉默地观察着江月白。

“很久了,”穆离渊放下手,向着月光下走去,“师尊要给谁做琴。”

江月白没有回答,手指又去触碰第六根弦。

穆离渊也没有继续追问,他视线扫过石面——那里放了几朵小花。

每朵花都被修剪成合适的长短,和琴尾的凹痕形状相同,显然是准备封刻进琴尾的花。

琴尾雕花,是一张要送给女子的琴。

北辰仙君以前从不会做这种琴。

他唯一送给女子的琴,上面没有一朵花,甚至没有一丝花纹。

琴名叫斩雷。

晚衣是被江月白捡到带回沧澜山的弃婴。

她一直很胆小、很爱哭,小时候被欺负,总是抹着眼泪去找师尊,师尊不在就去找师兄师弟。

晚衣九岁时,江月白为她做了一张斩雷琴,耐心对她讲:“有能力保护你的人,将来也有能力欺你负你,没有人比自己更可靠。遇到对手时,你要做的不是寻求庇护,而是让对方服输。”

晚衣要两只手才能抱住和自己一样高的斩雷琴,流着眼泪用力点头。

岁月流逝,江月白如今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要晚衣做一个强者。可斩雷琴像一把锁,将晚衣牢牢束缚。

她让一切男弟子畏惧,她不再亲近师兄弟,她的周围甚至没有一个男子敢来献殷勤——每一个都对她望而却步,战战兢兢。

她只感受过男人们的嫉恨和惧怕,从没感受过来自男子的爱。

所以当她踏出沧澜山,一个别样温柔缱绻的男人只用一朵小花、一句情话,就能骗走她的心。

江月白用十年教她如何打败对手,却忘了教她如何识别人心。

一朵木兰花,便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为她在沧澜山种上漫山遍野的花。

穆离渊忽然说:“这些花都不适合。”

江月白动作顿住,微微抬头。

“用这朵吧。”穆离渊在江月白对面屈膝,递给他一朵花——

一朵粉色的花。

在月光下,娇柔的花瓣像顾盼生姿的美人。

江月白没有接。

穆离渊将花放在了他手边:“送女修的琴尾封刻这样的花,她一定喜欢。”

江月白:“魔尊很有经验。”

穆离渊笑了笑,没在意这句话是不是又一次讽刺,伸手捉住了江月白的手腕。

将江月白沾血的手指拿在眼前。

“师尊,秦嫣的药再管用,也是有毒的。”他摸着江月白指间的血,看着江月白的眼睛,“师尊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连中毒都不在意。”

江月白知道他在套话,但很坦然地回答了:“存放天机剑的地方机关重重,不服点灵丹妙药恢复修为,怎么能确保万无一失。”

天机剑乃“千古第一剑”,传闻为飞仙大能留下的绝世秘宝,得此剑者可勘破天机称雄三界。每次天机历练都有无数修士为争抢天机剑而去,却无一人成功。

“那就奇怪了。”穆离渊说,“师尊这么想要天机剑,不惜服禁药恢复灵力,”穆离渊另只手掂起桌上的花,提在江月白眼前,“怎么会舍得用灵力来渡琴?那个女修面子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