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红烛冷(第3/5页)
江月白还没醒。
穆离渊提过了一把椅子,放在桌前,抱臂叠腿坐下,沉默地望着面前人。
方才血迹与脏污闯进眼帘的一瞬间,他只觉得整个人被巨锤击中,痛得连骨头都快要碎裂。
现在冷静下来,只剩控制不住的冷笑。
星邪殿内阴凉寂静,没有半点声响。
穆离渊保持着一个坐姿,眼睛都很少眨。
看着江月白,这件事以前穆离渊就很喜欢做。
他能看很久。
如果江月白是一幅画。
一定是世上最出尘绝色的名画。
从哪个角度观赏都有不一样的韵味,百看不厌。
即便现在这幅画被弄脏揉碎了,也依然动人心魄。
很奇异的美。
比最极致的萎靡艳俗更俗,又比最纯粹的洁白无尘更不染尘埃。
清冷和诱惑融为一体,像是引人深入的蛊。
光影移动,穆离渊从天亮看到天黑。
也可能是魔界的白昼太短。
穆离渊点起蜡烛,褪下手套,去解那些锁链。
铁链刮擦伤口,江月白微微皱眉,睁开了眼睛。
穆离渊伸手想去擦江月白脸侧的污迹,却被避开了,摩擦间江月白脸上旧伤重新蹭出了血。
“师尊,”穆离渊捻着指腹,把指间的血握进了掌心,嗓音很低很缓,几乎是叹气,“你想逼疯我吗。”
锁链下的皮肉被勒出了深痕,穆离渊垂着眸,细致耐心地将皮肤上的铁锈一点点剥离。
“谁绑的,告诉我。”他努力维持着口吻平静。
江月白闭了眼:“记不清了。”
“我把他们一个个叫过来,”穆离渊说,“你能指出来吗。”
“怎么......”江月白嗓子已经彻底哑了,听起来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敷衍,“要赏他做得好么。”
穆离渊脱了外袍,撕下衣摆攥成一团,听到这句话动作停住了。
“没错。”身形僵硬片刻,穆离渊提起酒壶将布团浇湿,弯腰替江月白擦拭脸上的污迹,一字一句加重了音,“是要赏他做得好。”
江月白没有躲。
穆离渊小心翼翼地擦着那些还在红肿的伤痕,不说话时,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和不稳的呼吸。
这般近距离的触摸,穆离渊从前幻想过很多次,只敢在梦中。
今非昔比,现如今这世上已没有什么是魔尊不敢的。
可他不知在害怕什么,即使是彻底占据江月白那夜,他也不敢做过分僭越的触碰。
最情难自抑的顶点,他想从后面吻江月白,最后却只停在了交颈的位置,下巴抵着江月白的肩膀叹了口气。
伤口沾酒后刺痛,江月白皱起眉,手指扣住了桌沿。
穆离渊回过神,发现自己擦得过分用力,伤口都重新渗出了血。
烈酒擦伤,到底是抚慰,还是另外的惩罚。
穆离渊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给这个人擦洗伤口,又想要看这个人更痛。
可惜这个人像是不会痛似的。
每次的惩罚都只罚得施罚者痛不欲生。
细腻的布料沿着伤痕累累的曲线擦过,淤青与红肿数不胜数。
穆离渊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僵硬。
“你真的......”穆离渊压制着嗓音里的抖,“一点灵力都没有了吗。”
江月白没回答,只有喉结缓缓滚动。
穆离渊知道他有。
在魔界传音,魔尊当然能感知到。
穆离渊手上的力度越来越重,他甚至想把江月白的皮肤和这些肮脏痕迹一起擦烂,再狠狠刮下来!
“回答我。”穆离渊猛地扔了手里的东西。
北辰仙君若是在星邪殿失手打死几个魔族,他虽是魔尊,却对故人宽宏大量,一定不会计较。
可北辰仙君除了忍耐,什么都没做。
“说话。”穆离渊道。
江月白依然闭着眼,只缓慢地抬起伤痕累累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颈前,示意嗓子哑,说话困难。
穆离渊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抵着桌边的手颤抖,连带着整张桌子都在震颤。
江月白终于睁开了眼,看向他,神色里除了漠然还有无奈,哑声道:“不是喜欢我被这样报复么......还要折腾什么。”
这句话惹怒了穆离渊。
他回想起从前每次痛哭流涕寻求安慰时,江月白总是淡淡的一句:“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