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十八(第2/3页)

让人在附近打听之后,康锦言下了悬赏,如果有人知道姚红英下落,随时到省城周家康家领赏金。

随即便去了陆雁农生前居住的地方。陆雁农的药堂已经破败不堪,有穷苦人家借住一隅,大约因为陆雁农生前从医颇获敬重,她生前的东西都被好好地收在一间屋子里。

康锦言在那间屋子里呆了三天,那间屋子里,有陆雁农生前留下的所有医案和生活小记,这三天里,康锦言一边看一边收拾,周默则请了人来修缮整间药堂,战后人手好雇,周默工钱又给得极厚,三天后整间药堂和后进的屋子便焕然一新。他又给了借住的穷苦人家一小笔钱让他们另找地方住,临走前留下自家的仆人看铺子,直到柳源一家回家。

四天后,康锦言把所有的医案和生活小记都带走,留下一封信。

回程的路上,康锦言认真地对周默说:“我一定要找到柳松。”周默揽她入怀:“我们一起找。”

回到省城的日子里,因康家和周家都还没到达,周默照常在二叔军队帮忙,康锦言开始料理家事,整理整个房子。

与此同时,康锦言画了姚红英的画像,让复印社复印多份,周默拜托他的二叔让人在全国各地留意,暗中悬赏寻人。两人自己也找了同学朋友在各地悬红找人。

过了几日,有康家的旧仆回来,康锦言也留下来了,偌大一个家总还是缺人的,时至今日,她比当年的她更加决断威严,也许是她再不似从前,旧仆对她也变得敬畏有加。

有一日,康锦言在母亲卧室里祭拜母亲骨灰时,有旧仆在卧室门口等着她。

这日是康家和周家一起返回来的日子。

康锦言认得这个妇人,她以前专管打扫史氏和康锦言的卧室,憨厚但极怕事,因为康家有孙姨娘和自己分庭抗礼,孙姨娘又掌着家事脾气不容异己,康锦言对贴身佣人都没什么要求,就更不会计较这些打扫的人了。

她安静地看着这个妇人,经过这几年,妇人老了很多,战乱年景人人日子难过,这也是她留下旧仆的原因。她问她:“有什么事吗?如果在银钱上有困难的话,可以同我说。”

妇人怔怔地看着她,忽然跪了下来,嗫嚅着说:“大小姐,我心里一直藏着件事,本来不敢跟你说的,你别怪我。”

康锦言有点意外,因为和周默约好了去火车站接父亲,便边走边说:“你别跪,有事下楼跟我说。”却忽然一顿,回过头来:“是以前的事?”

妇人正起身,狼狈地拼命点头:“是……是的。”

康锦言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看周围,轻声说:“你说罢,这周围没有人。”

妇人一怔,眼中露出感激和羞愧:“大小姐,对不起你,我怕……”

康锦言点点头:“我明白的,我一个人也保不住别人,更何况时时提防呢。你说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妇人低下头,飞快地说:“几年前你们离开前那天晚上,孙姨娘到太太房间里,说,你们第二天就要逃难,一路上残兵败将兵火连天,健康正常人都不见得跑得过,何况是病得起不了床的人,到时候只可惜了大小姐,肯定是宁可跟着太太死也不会独自逃走的。”她不敢抬头,低声说:“后来我就听说太太吞金了。”

她低垂的目光看到大小姐的双手攥紧,指节发白,心中实在害怕,偷偷地抬头瞟了一眼。

康锦言已经转过身子,慢慢下楼。只是那脚步一步一步,走得异常地慢。

她是知道小小姐的死因的,这个样子的康锦言仿佛踩着小小姐的血肉,她竟能看得出那每一步的恨意,不禁打了个寒噤。

康锦言还是和周默去了火车站,到达火车站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一双眼睛分外冰冷,周默已听了康锦言转述的仆妇的话,心下恻然,紧紧握住康锦言的手道:“锦言,无论你要做什么,记住,你身后是我。”他坚定地看着康锦言。

虽然逃往西南路上为什么会失散康锦言什么也没同他说,可是只要略用一用脑就知道了,要不然,年幼的康敬业怎么须发无伤?娇柔的孙姨娘怎么顺利到达?偏偏却是年轻体健的康锦言莫名其妙地失散了?他在西南并没有给孙姨娘好脸色看,但是孙姨娘一个内宅妇人,两家又是世交,又没有真凭实据,怎么也没有道理去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