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4页)
只是她也不曾入睡,半卧在美人榻上,握着手中一卷书,脚边是燃烧的炭火。
戚延回到房中:“都这么晚了,为何不睡?”胡顺为他解下肩头大氅,躬身退了下去。
温夏坐起身,揽紧身上御寒的厚绒毯。
她脸上有对战争胜利的欣喜,也有对如今受过战火的宣城与郯城的担忧。
戚延停在美人榻前,眼神问她可不可以坐。
温夏让出一块地方,他坐在了她脚边,拿过她手上的竹简。
“郯城关地方志?”戚延问:“为何看这书?”
“从前我父亲打赢胜仗,城中的百姓有的欢呼,有的痛哭。”温夏认真道:“虽然敌人已退,可乌卢占领郯城与宣州城时无恶不作,我听说城中都被洗劫一空,妇女受辱,青年被抓去乌卢的军营当了壮丁……”
她低柔的嗓音里深深担忧:“如今的战后整顿要紧,你方才便是在处理这些政务?”
戚延颔首,目中有着嘉许。
烛光下,她的两道黛眉微蹙,美目凝忧。作为国人都会去怜悯战后的惨况,可少有女子会去认真分析战后的损伤,去担忧百姓该如何生活。
戚延道:“我听你三哥说你以前常去施粥布善。”
温夏摇摇头:“如今又岂是施粥布善可以解决的。”
“你困么?”
温夏摇头。
戚延道:“那陪我去城中一趟?看看如今战后城中的状况。”
温夏微怔,点头应下。
她坐起身,月白色厚绒毯从她身上滑落,弯下腰欲去穿鞋。
脚踝却被戚延大掌轻握住,他俯身为她穿好绣鞋,去握另一只时,温夏忙已挪开,自己穿戴好。
“你还有伤呢。”她拿来大氅为戚延系上,微微垫起脚尖。
踏出房门,戚延很自然地握住温夏的手。
他的掌心滚烫,在这寒冬里是炽热的温度。温夏任他握住,没有扭捏作态。
她想,她只希望戚延龙体康复,早日去惩处可恶的敌军。
……
夜幕下的宣城中街道上终于亮起灯火,比往日黑压压的空城添了许多烟火气。城中商铺已恢复营业,许多铺面开着门,但商客稀少。
往昔最热闹的街道上,各路口守着许多流民与乞丐,拥挤成一团取暖乞讨。牙市上也有拥挤的人群在找活计,一家镖行相看着伙计,他们的商讨声传在这片夜色下。
“你太瘦了,也不会功夫,不行不行。”
“求求掌柜了,我上有五十岁瘫痪老母,下有两个十岁小儿,孩子他娘被乌卢兵抓走了,我实在需要养家糊口!我以前练过拳脚,我能干!”
那掌柜见他可怜,勉强点了头:“要不是我们镖局的壮汉都被杀千刀的乌卢人抓光了,要不是明日一早就要押货进京,我们都不用你这等瘦弱的。哎……”
温夏与戚延立在茶摊前听着这些对话,人人各有苦难。封城之令才刚解除不到半日,为了生计奔走的人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唯能见几名街道上蹒跚奔走的老妇四处拦住人问“你可看见我儿,他被敌军抓走了”。
温夏看不得这些,从前还能为逃窜到北地避难的流民施粥布善,如今简单的救助已经帮不到这些受难的百姓。
夜色寒凉,晚风卷过街巷吹拂而来。
她仰面问戚延:“被抓走的百姓可否能回来?”
“你三哥今日下午派去与乌卢交涉的将领已经被打回来了,这蛮邦只吃硬的。”戚延眸底一片冷戾。
看过了城中百态,温夏同戚延回到府衙。
戚延让她先去就寝,他回了书房的暖炉前看各地县令呈上的郯城关要政,一面等候今夜的战报。
浅淡的幽兰香浮动在冷空气中,戚延抬起眼眸,温夏披着狐裘步入了书房。
“我能看看你的奏报么?”
“可以。”戚延让出一段空位。
这椅子没有宫中龙椅宽大,温夏坐下便正好容下两人。
戚延把宣城与郯城各地县令呈上的奏报给温夏。
温夏目光专注落在那些文字上:“鹞台县竟有难民五万之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