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3/4页)
这点风寒像要命似的,戚延非但没好,夜里还发了一场热,整个人烧得浑浑噩噩。梦里也睡不好,只会梦见温夏被坏人抓走,像她五岁那样被关在青楼,哭着喊“太子哥哥救我”。
戚延强撑着坐起身,殿中未曾点灯,入夜里一片漆黑。
他靸上鞋履,穿过夜色,手臂颓懒地系上衣带,一排整齐分明的腹肌掩盖在玄色寝衣下,经过衣架,随手扯了大氅披上。
门外值守的宫人迎来:“皇上可有吩咐?”
“中秋时朕与皇后的画像放在何处?”
宫人将画呈来,戚延回书房展开画卷,绢帛上的女子一袭月白曳地纱裙,安静端坐在身着玄色龙袍的他身侧。她眉眼凝笑,发髻间拥金戴翠,如国色牡丹的华贵。而她身侧,他一双深邃的桃花眼中竟会有那般温柔的光。
戚延指腹摩挲着画中人的脸颊,动作小心翼翼。
可戚延忽然才后悔,他为什么在与她亲昵时不这样温柔,非要粗暴地对待她。
戚延吩咐内侍:“召吏部,刑部,户部尚书速来觐见。”
戚延安静坐在深夜的乾章宫中。
三个大臣是第一次深夜被政务亟召入宫,皆揣着疑惑。
戚延病中音色带着点低哑:“朕要查封大盛的青楼,暗娼。”
“大盛境内不再设青楼、暗娼等风月之所,利用女子接客获利,逼迫女子卖身,私设暗娼者,轻则处杖刑四十,重则砍头。”
众人都错愕了,十分不解。别说青楼是合法的行当,就算不合法也光只查封暗娼就是了,怎能一杆子全打死?
这是哪家青楼又得罪皇帝了?
户部率先提出不妥:“我大盛在籍的青楼女子就有十二万,若散了这营生,她们如何生存?”
“国库拨银设立女子学堂,朕开女子科举,准许女子入朝为官。从瓦底引进来的翡翠数不胜数,宫中匠人想的那些首饰样式都一年如一日的老旧,让这些女子画图设计,考证,入造玉坊。造玉坊每岁的玉饰除了御贡之外,设立宫外皇家玉坊,其余玉件流入市场,自有官家与富贾争抢。从瓦底与燕国传来的棉花种植之术皆可录用这些女子种植。”
明亮宫灯下,戚延少有此刻的专注严谨。
吏部户部两个尚书对视一眼,皆被这政令憋出点笑来,本以为如今的皇帝开始勤政了,没想到是这些滑稽的想法。
“皇上,您效仿先皇设立女子学堂是好事,但先皇从来没说女子可以考官,可以入仕。而且还是青楼里出来的女子,跟我等站在一处,这不让百姓笑话?”
戚延皱起眉,即便是在病中,周身气场也严肃森寒。
他不是效仿先皇,他也从来没觉得青楼里的女子天生就要低人一等。
从前在朝堂上利用温夏五岁陷身青楼说废后,是因为知晓束于老旧沉疴的天下人太看重了,被清白捆绑一生的女子们也太看重了。
那时能借温夏陷身青楼想废她,是因为他知道她与天下女子一样看重清白,他那时的确做错了,伤了她。
可于他而言,他压根没把这种清白放在眼里。
他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女子失了清白要去自尽。
他可以在十二岁时安慰五岁的温夏清白不算什么,如今也可以不介意有能力的脱籍女子入朝为仕。
查封大盛青楼,只是因为梦里被抓到青楼的温夏哭得可怜。
她如今消失在外,他不知道她身边的人能不能护住她,若她那一身美貌不能护住,他完全不敢想她会遭受怎样的苦。
底下臣子还要劝诫他,戚延冷声道:“即刻去东都台拟出革新政策,朕天一亮就要看到。废大盛青楼,封暗娼,是绝无可改之令。谁枉顾律令,拉到午门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戚延起身离开清晏殿。
没有回他的寝宫,他去了凤翊宫。
昔日灯火辉煌的皇后宫殿早已一片冷清,除了耳房里伺候白蔻与著文养伤的宫人外,再无热闹人迹了。
戚延走进寝宫。
满室的暗香扑面,即便温夏已经不在这里,寝宫里依旧留存着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