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第3/4页)
黎里无所谓:“好学生跟差学生,天生不就合不来吗?”
崔让说:“我看你跟燕羽很合得来。”
黎里奇怪看他,怀疑他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吃错了药。
反观燕羽,手握铅笔,飞快在谱纸上写画着,完全没注意这两人的剑拔弩张。
黎里微皱眉:“你有毛病吧,突然说这种话?”
崔让吸了口气,既无奈,又困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敌意?”
“没敌意啊,不就是同学吗?”黎里明显不想跟他多聊,坐直了就要敲鼓。
但崔让忍了很久,今天已挑明,就不能糊弄过去:“那我换一下说法,你为什么对我不友好?”
黎里手中鼓棒一跌,敲在鼓上一声闷响。她不悦地看向他,索性直白了讲:“因为老毕对你很谄媚,我看着恶心。”
崔让吃了一惊。
黎里脸色也不好,扔下鼓棒,扭头看窗外。还没到晚饭时间,但天色昏暗了。北风吹着窗外的冬青树疯狂招摇。他们的影子和桌椅一起映在玻璃窗上,薄薄一层,假的一样。
她看着“她”头顶摇晃的树影,说:“你可能觉得,我没资格这么想。我妈妈说,穷人没权利要求公平,公平是要有钱人施舍的。在学校里,差生就相当于穷人,没权利要公平。但我就是不服,就是恶心他对你那副谄媚样,行吗?”
她说完,不想多讲,拿起谱子重新翻看。
“你为什么要用谄媚这种词?”崔让脸皮薄,倍感羞辱,“毕老师是偏爱好学生,对差生严厉些。但人是感性的,没办法做到完全理智,这没什么原则性的大错吧?”
黎里从谱子里抬眸看他,眉一挑:“行吧,你说得对。”
崔让顿时急了:“你怎么……我说的哪儿不对?”
黎里盯着谱子,忍了忍,终于抬眸,眼色微凉:“你看不见他的错,是因为你在高处。崔让,在江艺快六年了,新书新教材你搬过吗?倒过垃圾吗?排练室器材搬过整理过吗?上体育课你从我抬的筐里拿篮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个筐你一次都没抬过?”
崔让怔住,他不知道这些事。
黎里一看他表情,便知他不知,所以更觉可笑。
他也没必要知道,当年她去交班服费,有张纸币皱巴巴沾了糯米浆。老毕说换张新的来,你钱是厕所里捡的?黎里说,钱又没坏,不是一样的?老毕说那我给你一套粘泥巴的班服行不行?
这样的事,数不胜数。但讲了干什么,没意义。
她压着火,吸着气让自己平静。但崔让辩解地说:“我不知道有这些事。谁都没跟我说过。搬书,搬器材,都是老师点同学去的。我真的不知道。”
黎里手一松,谱子丢在鼓上:“在他眼里,学生是分等级的,你是钻石,我是不值钱的玻璃渣。站在特权的那一端,是不是很舒服?”
这赤.裸的讽刺叫崔让表情难看,她笑了,“怎么?现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不服管,很麻烦?你知道为什么我语文和小三门成绩好,上这些课都很听话?因为这几个老师都好。我要是说,我以前挺不错,自从他教我就开始厌学,你信吗?还是说你也像他一样,觉得差生天生就这么烂的?那你就这么想吧。这样你周围会一直很美好,你会越走越高。社会、阶层会帮你铲除掉我们这些不美好的画面,你也会渐渐习以为常,愉快接受。你会活在一个没有玻璃渣的世界,像乌托邦一样美好。”
这番话显然超出崔让的预料,他震惊、茫然,更觉无辜:“所以这是我的错吗?我并没有要求他去做不公平的事。我是追求公平公正的,我从来没有用自己的身份去占取什么利益。他自己要做这些,我有什么错?”
“嗯,是利益天然就偏向了你。你没错。是我生来就有错,可以吗?”
崔让被她这话刺激得音量提高:“那要是你呢,你站在我的位置,你会怎么做?”
“我会自己去教室后边站着!”黎里冷道,“如果我站在不公和特权的有利一方时,我没有说不,我光明正大心安理得地享受,那我就没资格说自己是一个公平公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