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渡劫(第3/3页)
周恢将刘炳送走后,并不敢松懈。他见院落积水渐多,想着元澈虽然时常征战在外,但内居最爱衣物洁净。方才听刘炳与元澈的谈话,下午定要出一次门的。周恢四寸片刻,连忙命人将积水尘泥清了,才转身进了书房。
不过走开这一会儿,元澈竟一个人端着茶盏,坐在榻上发呆。他一身居家打扮,无巾无带,手指虽不如其他娇生惯养的皇子世子那般纤细,却也因病徒生一分落拓萧然之意。周恢自先帝时便服侍元澈,如今已是知天命之年,见元澈如此,想到崇德皇后临终前的托付,不由得更加心疼几分:“这茶是才冲的,白瓷胎薄,握久了烫手,殿下小心。”
周恢正欲接过茶盏,元澈却用食指轻柔地抚了抚那白瓷光滑的边缘,仿佛以此便可触及她的面颊与颈线:“这宫里烫手的东西并不少,只是这一次,我必要握在手中。”
周恢低着头,不留神看到了半卷着的奏疏,一个陆字赫然映入眼帘。他熟知元澈脾性,乌台流言不断,太子虽未有不悦,但行为较之以往,略显乖僻。他低着头,并不敢看元澈的神情,只讷讷道:“如今局势,太子为何还要执意于她,老奴不明白。”
元澈只是沉默地望向茶盏,茶色清润,茶香寒凉,一眼望底,谁又能想到这些舒展开来的绿意曾经受过烈火怎样的炙烤,曾经历过多少道沸水的洗礼。而这一切终将隐忍成一盏清亮,注入心喉,以此温暖各自一生寂寥的长夜。
他并不愿把心中所想说给周恢听,无关信任,仅仅因为许多东西并非一个内侍可以开解,也非一个内侍能够承担。周恢没有那样深思善怀的夙慧,却也无愚痴守拙的钝根。他们皆是一样,渡不了别人,也渡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