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5/7页)

说了半天,银安才道是:“大信,你知道贞观刚才为什么那样吗?她那眼睛极厉害,一看就知我们来与她抢人客——家里是要我们过来请你回去吃年夜饭;这下得罪了她,才把我们说成这样;我说她要赶人,是赶的我们,不是指你喔!”

大信笑道:“在那边吃,不都一样?我都与伯母说好了呢!怎么更改?”

银安道:“三姑吗?没关系,我来与她说——”

银安未说完,她母亲正好有事进来,笑着问道:“你要与阿姑说什么?不会是来拉人客吧?”

“正是要来拉人客!”

“那怎么好?!阿姑连他明早的饭都煮了。”

“——”

说到后来,兄弟二个亦只有负了使命回去;当下,贞观众人陪她母亲,二姨吃饭,言谈间,极力避免提到惠安表哥;他早在两个月前飞往美国,继续深造。贞观对他的印象愈来愈坏,因看着她二姨孤单,对惠安的做法,更是有意见。

饭后,众人回厅上坐,独是贞观留下来收桌子;她一只碗叠一只碗的拿到水槽边,待要卷起衣袖,却见着银蟾进来:“吃饱未?”

银蟾道:“吃饱又饿了!等你等到什么时候?”

贞观正洗着大信吃过的那只碗,她一边旋碗沿,一边笑问银蟾:“等我怎样的事?”

银蟾将手中的簿页一扬,说是:“这项啊!去年给你赢了一百块,这下连利息都要与你讨回来!”

“掀簿仔”是她们从小玩的;过年时,大人分了红包,姊妹们会各个拿出五元来,集做一处,再换成一角、贰角、五角、壹元不等的纸钞、硬币,然而分藏于大本笔记里,然后你一页,我一页的掀,或小或大,或有或无,掀着便是人的——贞观笑她道:“哦,原来你有钱没处放,要拿来寄存,缴库呢,这还不好说?”

银蟾亦笑道:“输赢还未知,大声的话且慢说!——一人五十好不好?我先去换小票!”

“慢!慢!慢——”

贞观连声叫住她:“你没看到这些碗盘啊?要玩也行,快来帮忙拭碗筷。”

二人忙好出到厅前,正看见她大舅带的琉璃子跨步进来:“大舅,阿妗!”

“大伯,阿姆!”

“哥啊,小嫂——”

众人都有称呼,独独大信没有,匆忙中,贞观听见他叫阿叔,阿婶,差些噗哧笑出。

她大舅看看四下,又与她母,姨说是:“还以为你们会回去;那边看不到你们,我就和她过来看看;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能在家里过年,心内真是兴奋。”

她母,姨二人,齐声应道:“是啊——”

她大舅遂从衣袋里拿出几个红包,交予琉璃子阿妗分给众人;银蟾是早在家里,即分了一份,剩的贞观和她二个弟弟以及大信都有;她日本妗仔要分予她母、姨时,姊妹二个彼此笑道:“我们二个免了吧!都这么大人还拿——”

日本妗仔将之逐一塞入她们手中,笑说道:“大人也要拿,小人也要拿;日本人说的:不要随便辜负人家的好意——”

说着,只见她大舅又摸出两对骰子,且唤阿仲道:“谁去拿碗公?阿舅做庄你们押,最好把阿舅衣袋里的钱都赢去——”

大碗是贞观回厨房拿来的;这下兄妹、姊弟、舅甥和姑嫂,围着一张大圆桌娱乐着,除夕夜这类骨肉团聚的场面,差不多家家都有,本来极其平常的,以贞观小弟十七、八岁的年纪,念到高三了,犹得天天通车,在家的人来说,根本不能自其中感觉什么;然而像她大舅这类经过战乱、生死、又飘泊在外卅年的心灵来说,光是围绕一张桌子团坐着,已经是上天莫大的恩赐了。

几场下来,贞观见他不断的吆喝着,那神情、形态,竟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大信是与阿仲和一家的,贞观自然和银蟾合伙,两下都赢了钱,银蟾忽地问她:“这骰子是谁人发明?”

“不知道,大概又是韩信吧!所有的博局,差不多是他想出来娱乐士兵。”

大信一旁听着,笑说道:“不对了,独独这一项不是,是曹植想出来。”

才说着,又见银城和银安兄弟进来;他们是来请贞观母亲与二姨:“二姑、三姑,阿嬷等你们去玩‘十胡’呢!说是:牌仔舅等你们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