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9页)

王大花没接,秋子将罐头塞到钢蛋手里。钢蛋茫然地看着王大花,不知道该不该拿。秋子站到了钢蛋和钢蛋身旁,又拉过青木正二和几个日本军人,青木正二面色严峻。秋子笑眯眯地冲着男人手里的镜头摆手势。男人举着相机,按动了快门,王大花、钢蛋、秋子、青木正二、几个日本军人、驴,一起被定格。拍完照,秋子又对王大花鞠好好几个躬,这才跟青木正二等人一直上了汽车。汽车开走了,爱鞠躬的秋子还在车上笑吟吟冲着王大花和钢蛋摆手。看着逐渐远去的汽车,王大花把筐和行李又翻了一遍,电台真不见了!

王大花扭头见钢蛋又在吃着兜里的零嘴,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打落在地。钢蛋呜呜地哭起来。王大花忍不住鼻子一酸,整理好行李,自己边哭边给钢蛋擦眼泪。

“哭啥哭!没了个戏匣子咱还不活了?”王大花恨恨地骂着,“你个臭货郎,别让老娘再看见你!”

前面是一个不大的村落,依稀看到黑乌乌的茅草屋顶。王大花和钢蛋走进村子里歇脚。一棵老树下,放着货郎挑子,几个孩子和妇女在挑东西。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在给货郎按着脚踝,货郎痛得额头冒汗:“大叔,你轻点。”

原来,这货郎偷了王大花的“戏匣子”,天不亮就从破庙匆匆走了。因为天黑,货郎又走得匆忙,结果一不留神,一脚蹬空掉进了路边的塄坎下面,脚也崴了,连滚带爬好不容易进了这个村子,就找了个郎中给他医脚。

王大花看到货郎,回身抱下驴背上的钢蛋,对他耳语了一番。货郎单蹦着腿,刚一坐下,王大花就冲了过来:“你个天杀的冤家,扔下俺们娘俩不管,自己在外头快活!”

王大花扑倒了货郎,拳头像雨点般地打来。钢蛋也跑过来,看着货郎,怯怯地没有反应。王大花厉声呵斥:“钢蛋!”

钢蛋怯生生朝货郎叫了声:“爹,你别欺负娘!”

货郎有些发懵,慌忙辩解:“我不是你爹……”

“哎麦呀,你还是人吗?儿子都不认了?大家伙说说,他还是人吗?一天到晚不回家,不管俺们娘俩死活。”王大花撒起了泼来。边哭边捶打着货郎,引得众人对货郎指指点点。

“大家伙看看,我这岁数,怎么可能跟她……”货郎辩解着。

“你不就是个小女婿吗?现在嫌我老了,我白给你当了这么些年老妈子啊!”王大花抹着眼泪,又捶打起货郎。围观的人们跟着骂货郎不是东西。

“大姐,你这是干什么?咱上一边说行吗?”货郎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他悄声对王大花说着软话。

王大花朝人群外看去,钢蛋正费力地抱着一个筐往毛驴身边挪步。王大花一推货郎,骂道:“你不要俺们娘俩,往后就别进家门,愿上哪疯去我都不管!”

王大花抓起货郎掉在地上的钱袋,抹着眼泪跑了。货郎抬脚要追王大花,怎奈崴了的脚不敢落地,围观的人群也堵上了他的路。在众人的呵斥和指责声中,货郎眼巴巴看着王大花和钢蛋重新上了路。

拿回了失而复得的“戏匣子”,王大花的心情好了许多,连毛驴的脚步也轻盈了起来。钢蛋坐在驴背上,吃着从货郎那里抢来的好吃的,王大花说:“给娘尝尝。”

钢蛋递过五香豆,王大花抓了几粒,放进嘴里嚼着,嘻嘻笑起来,说:“是怪好吃的……”

“娘,要不是货郎,咱的戏匣子就叫小日本抢走了。”

“也是,他还算干了点好事,要不然,你三姨夫就捞不着了。”

黄土弥漫的大路上,娘俩的身影显得过于孤单。王大花不会想到,她带着的这颗炸弹,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险些要了她和儿子的命。

韩山东把夏家河、江桂芬带到了大连,先安顿在东关街的一家小旅馆里,自己跑出去了解情况了。下午的时候,韩山东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正是王大花路上遇到的那个小货郎。货郎刚要开口,被韩山东制止,看了眼江桂芬。

江桂芬知趣地拿起桌上的暖瓶打水去了。

“这是我们的交通员。”韩山东指了指小货郎。

“东西拿到了吧?”夏家河急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