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8页)

王大花这回去的是警察署,她还要找刘署长,“戏匣子”是拿回来了,可卖鱼锅饼子店的钱还在姓刘的那里,她不能便宜了他。警察署门前,王大花果然拦住了刘署长坐的汽车。在车里打盹的刘署长被急刹车晃了一个跟头,他刚要张口开骂,见车头前立着愤怒的王大花,只得认头,督促着司机快走,不想王大花下手更快,一把拉开车门,泼妇般地扑上车来,叫嚣道:“姓刘的,我跟你拼啦!”

刘署长一愣神,推开另一侧的车门跳下,朝院里狼狈逃去。王大花也不含糊,跟着从另一侧门跳出来,在后面紧追,边追边骂:“你别跑,你个杂碎!”站岗的两个警察一块扑了上来,才将王大花按住。王大花挣扎着,还不肯罢休:“我要跟姓刘的对命!”

王大花被绑在柱子上,嘴上勒着绳子,说不出话来,一腔的愤恨都集中在怒目圆睁的两只眼睛里。刘署长示意旁边的警察退下,回手关上门,咳嗽了一声,义正词严道:“王大花,你听着,今天,是你把你自己弄进来的,不关我的事。”

王大花扭动着身子,嘴里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你一定是生我的气,没把你男人放出去。这件事,你得听我解释,本来上上下下的关系我都打点好了,谁知道昨天晚上,新京那边的首都警察厅来了命令,非要就地枪决人犯。要命的是,宪兵队的人亲自查验,你说这种情况下,我敢放人吗?我能放人吗?”刘署长背着手,在王大花面前来回踱着步,“说到大天去,唐全礼都是正经八百的共产党,他是自己往死路上走!我杀共产党,一点儿错没有,你胡搅蛮缠到哪里去告,我都不怕。这件事,你最好识相点,就此拉倒,你愿在花园口开店,我和当年一样,还会罩着你。”

王大花愤怒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刘署长继续心平气和地说着:“事已至此,你我都得往开了想。你找我的茬,我有的是办法修理你,按你个共匪家属的罪名枪毙了也不是难事。到那时,你的孩子谁管,莫非你想让孩子没了爹,娘再不要了?”

想到钢蛋,王大花老实了下来。

刘署长知道自己的话有了效果,接着说道:“你王大花是个聪明人,就不应该再做糊涂事,这个世道,该低头就得低头。你别看我是个署长,说白了,也就吓唬吓唬手下的弟兄和这城里的小老百姓,在日本人那里,我就是条狗,有时候连狗还不如。可这我也得活呀,别说我这个小小署长当得窝囊,溥仪怎么样,那还是咱们的皇帝哪,不也照样让小日本玩得跟提线木偶似的?今天这屋里就咱们两个人,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自己再好好琢磨琢磨。要是觉得我的话有道理,你就点个头,我把你放了,回家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要是你再成心找茬,我只能说句对不起啦!”

王大花的眼泪涌出,抽泣起来。

刘署长上前,将王大花嘴上的绳子解开,王大花哭得更伤心了。刘署长从兜里拿出一沓钱,放在桌上,说:“没救出唐全礼,我也过意不去。这点钱,算我点心意,你拿着吧。”

刘署长转身要走,王大花道:“你别走。”

刘署长回过头:“你还想干什么?”

“我问你一句话,你不准骗我。你说了一大堆罗圈话,都是说杀唐全礼不怨你,是日本人逼着你干的。那虾爬子呢?就是跟唐全礼一块抓的那个人。”

刘署长欲言又止。

王大花说:“他怎么没死?日本人不也见过他吗?”

“谁说他没死?”

“我都打听了,昨晚上一共死了八个人,都能找着主儿,就是没有虾爬子。”

“这个,我也说不出个来由,有能耐的话,你去问日本人吧。”

“唐全礼死了,虾爬子活着,你告诉我,这到底是咋回事?”

“这两个男人,都和你有瓜葛,他们俩的事,你还是自己琢磨吧。”刘署长说着,打开房门,两个警察进来,给王大花解了绳子。

刘署长没有过分难为王大花,是因为今天早上他总算跟大连的家里通上了电话,老婆和孩子都挺好,昨天晚上也根本没有任何人去过家里,总之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刘署长这才反过味来,昨天晚上他是被共产党给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