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山中(第4/11页)
这些事落墨自然是知道的,她也没出口干预,就看萧煜张罗着配了这些药出来,还在心里想前德纶帝果然是惜命的,身子一旦糟了点,就如此费心防范未然。
萧煜拿到了那瓶药,也没遮掩,就放在卧室的小柜中,落墨听了就起身过去取过来,倒了一粒放入他口中。
他现在经脉太虚弱,这药丸又性烈,所以只能含在口中让药力缓慢流入腹中。
药力和银针的双效之下,隔了一阵萧煜果然呼吸粗重了些,脸色也不再苍白若死,落墨这才松了口气,在床榻边缓慢坐了下来。
青笠看她的样子,只能叹了口气:“师娘大概到明日才能醒过来,老师你恐怕得劳累点照看了。”
落墨有些疲惫地抬起手冲她挥了挥,示意无事。
萧煜果真是第二日午后才清醒过来,他几乎睡了十二个时辰,中途一直是落墨用人参汤喂给他当做三餐。
落墨提心吊胆了一宿,几乎没敢合眼,看他醒了自然高兴,忙将他抱起来扶着坐好,又用早就煮好的温热银耳羹喂他。
谁知道他就吃了两口顺滑的羹汤,稍微润了润喉,就微皱着眉看向床边柜子上放着的瓷瓶说:“谁把这个药给我吃了?”
他声音还很低微,语气却有些质问的意思,他本来就是做惯了皇帝的人,就算流落了江湖几年,一旦稍微认真了起来,也还是有一股子颐指气使的意思。
落墨微愣了下,不想跟他计较,就随口答了:“青笠说你太凶险,所以我就把药拿了出来,从昨儿到今日,连着含服了两丸。”
萧煜听到自己已经吃了两丸,眉尖蹙得就更紧了,语气也不是很好:“这个药是特地给焕儿炼的,一时没来得及送过去而已,为何给我用?”
这个落墨还真没想到,她只当萧煜是给自己准备的,这才想起来炼药用了些时日,练好后萧焕已经启程回京师了。
而送他过去的钟霖回了总坛后,也要再过几日才会再回中原去。
但萧煜这个语气她听了也隐隐来气,轻哼了声说:“不给你吃,昨天就是你明年的忌日了,况且你又没说是给焕儿的,我还当是万岁爷特地留给自己保命用的呢。”
萧煜当然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耐和怒火,他这些年也早习惯她这么对自己说话,昨天半昏迷时那种脉脉温情才是罕见,他都分不清那到底是他虚弱时的幻觉,还是真有其事。
他也向来不会理会落墨的挑衅讥讽之言,听了后只是微抿了薄唇不再言语。
落墨看他刚刚好些的脸色又苍白起来,也不敢再说什么,也沉默地又喂他喝了几勺羹。
这时萧煜倒也配合,虽然吃得慢,间或也咳几声,好歹也用了小半碗下去,只是眉尖始终蹙着,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倦怠。
那其后几天,他还是在青笠的悉心调养下好了一些,又可以下地自己活动,只是比原先还要更沉默寡言了点,每天不是在那里对着棋谱摆棋局,就是拿着书在廊下一坐就是半天。
他还添了间或就会怔怔出神的毛病,有天难得下雨,落墨走到回廊下,就看到他正全神地看着外面的落雨,目光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中的书卷都滑到了地上,一只手臂也伸到了廊外,被雨水打湿了半边。
滇北的夏雨也不比中原,寒凉得很,他如今身子又弱,落墨走过去连忙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拉回来,一触之下他的肌肤果然冰凉无比,摸着几乎都不像活人的。
他这才回了神,转头看到她还恍然了一下,才弯了唇角笑笑,轻唤了声:“墨儿。”
她恼他不爱惜身体,寒了脸并不作答,他就又笑笑撑着栏杆站起身,也不知是不是坐得太久了,身体竟微晃了晃一时没站稳。
落墨没多想忙抬手去扶,却看他竟然微侧过身避开了她的手,抬手在廊柱上撑了一下,接着就站直了从她身旁擦过去。
落墨一时没缓过神,看他长袍广袖地在回廊里走开了去,身影显得也清瘦,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到,他着的衣物是不是太单薄了点?
这也不怪她,她自己本身就穿着简单,常年不变的淡绿薄纱长袍,他来了后之前的衣服破烂又染了血,自然丢弃了,她就让教众拿了教里男子日常穿着的衣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