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温柔(第2/3页)
不是的。不是的。
她没有后悔遇见他,她希望他好好活着,平平安安。
柠檬水里的冰块已经彻底融化,杯子湿淋淋的,书燃的心跳也是。她看着窗外的雨,舞台上的短发歌手继续唱着——
“远光中走来你一身晴朗,身旁那么多人,可世界不声不响。”
……
“飞机轰的一声去远乡,灯一亮,无人的空荡。”
……
“周砚浔大量失血,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苏醒。”谈斯宁也看向窗外,身形朝椅背靠了靠,“醒来后,我很想骂他,更想打他,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一直在哭,一直哭。我越想越怕,怕到发抖——”
“他要是死了,他要是就这么死了,该多遗憾啊……”
四天后,周砚浔脱离危险,从ICU转入单人病房,他还虚弱着,瘦得厉害,病床周围架了一堆监护设备,仪器滴滴作响。
当时,梁陆东也在。
凶名赫赫的麦康小梁总,历经过多少风浪,平日很少叹气的人,这时候,也忍不住叹了一声:“阿浔,何必呢?”
周砚浔呼吸轻缓,脸色苍白,他还在输液,软管透明,一滴一滴,缓慢落下的水珠。周砚浔目光空寂,落过去,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的天空。
黄昏时分,天气很好,夕阳灿烂,他安静地看着,了无生机。
“还活着啊。”周砚浔似乎很累,语气特别轻,“居然还活着。”
他好像一点儿都不高兴,也不期待,自己能继续活下去。
谈斯宁眼睛里全是泪,心口痛得无法形容。
“既然还活着,那就活下去吧,”周砚浔嗓音沙哑,气息也弱,没什么力气,“陈西玟做错了事,她欠书燃一声‘对不起’,我帮她讨,我帮燃燃讨回来。”
谈斯宁慢慢走到病床边,压住漫溢到喉咙的哽咽,小声说:“忘记她好不好?你会有新生活的,算我求你……”
周砚浔没做声,他一直在看窗外的天空,看了很久,眼尾有些红,薄薄的颜色。
谈斯宁意识到什么,循着周砚浔的目光,也去看天空,看到一抹白色的航迹云。
长长的飞机尾迹,烟雾一般,缓缓消散。
谈斯宁明白什么,她闭上眼睛,指甲抠破掌心的皮肤,哽咽声重得几乎藏不住。
“我做不到——”周砚浔忽然开口,声音很轻,语气却认真,“做不到不去喜欢她。”
……
*
舞台上,女歌手拨动琴弦,唱出最后一句歌词——
“在泪水里浸湿过的长吻,常让我想啊想出神。”
书燃的睫毛沾了雾气,视线影影绰绰,她缓慢地眨着眼睛,一下,又一下,脸颊处的皮肤逐渐湿润,像细雨中的花瓣。
手机一声震动,谈斯宁低头看了眼,从位置上站起来,“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不必感谢我。我无法原谅你,以后,我们不是朋友,也不必见面。”
说完,谈斯宁绕过一排排桌椅,朝门外走,地毯厚而软,高跟鞋落在上面,悄无声息。
谈斯宁走后,书燃独自坐了会儿,她脊背挺直而僵硬,整个人都紧绷着。服务生走过来,问她是否还有其他需要,书燃顿了顿,慢慢摇头。
她拿起手包,借着薄弱的意识走出清吧,绕过酒店的悬廊去乘电梯。
小屏幕上,楼层数字不断变化,等待的间隙里,书燃脑袋中反复回放着谈斯宁转述给她的那句话——
“我做不到不去喜欢她。”
周砚浔。
这个名字,镌刻一般,在她心上。
书燃终于明白,重逢以后,她为什么会觉得周砚浔有些危险。一面是躁郁的病症,在影响他,同时,五年的别离也伤他太深。
他们的分别已经比相聚要久,周砚浔怕了,也卑微,深藏的感情变成向内的刀刃,将自己寸寸凌迟,筋骨断离般的痛。
过于执着的人注定受苦,书燃想,如果能重来,她愿意重新为他摘一颗星,许他黑夜不暗,许他情不落空。
*
见过谈斯宁后,又过两天,书燃接到虞亦的电话,邀请她来参加派对。
时间是夜里十一点多,书燃刚弄完一组商拍,累得手脚发软,脑袋都是木的。助理泡了杯咖啡端过来,书燃喝下一口,无糖无奶,味道清苦,她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