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温柔(第2/3页)
书燃没听清,下意识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不等赵澜羽回答,桌台上的两只酒杯突然翻倒,混着冰块的酒水直接洒在书燃腿上,深深浅浅的颜色将直筒裤和毛衣下摆染得一塌糊涂。
赵澜羽反应迅速,立即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擦,动作间,书燃不小心瞥到赵澜羽的手机屏幕,隐约瞄见周砚浔的名字。
与此同时,窦信尧似笑非笑地说:“不好意思啊,手抖了,我赔点干洗费给你吧。”
书燃深呼吸着,压住上涌的情绪,往窦信尧那边看了眼。她看过去时,窦信尧故意把挂在脖子上的一枚玉牌坠子勾起来,贴在唇边,叼烟似的叼在嘴里。
混迹街头的年轻男人,一股遮不住的野痞气息。寸头锋利,下颚弧度很硬,叼玉牌坠子时唇角挑着,露出些许白而齐整的牙,像巡视领地的斑鬣狗,筹谋着,蛰伏着,随时可能扑上来,撕碎猎物的皮与骨。
因着这个动作,一些回忆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书燃的指尖很细微地抖了下。
她想起来了,她见过这个人,不止一次,在初中的时候。
*
书燃七岁时跟随外婆搬到荷叶巷,住进有葡萄架的小院落,也是在那里,她认识了小哑巴严若臻。
外婆叫叶扶南,名字美,气质也好,小时候家境优渥,叶家专门请了老师教她说法语,预备着送出去留学。可惜家道中落,叶扶南草草嫁人生子,留学计划就此搁置,成了遗憾。
樊晓荔是叶扶南唯一的女儿,母女两个脾气秉性大相径庭,倒是书燃,像极了叶扶南。
离婚后樊晓荔谈了一场又一场恋爱,很少回家,是叶扶南将书燃养大的,她教小囡囡说法语、弹琵琶,也教她读书练字。有一阵家里经济特别拮据,买不起质量上乘的裙子,叶扶南就买来布料,比着书燃的身量手工剪裁。
小囡囡在外婆的照料下逐渐长大,成了荷叶巷最漂亮的小姑娘。长发柔软顺直,眉眼清秀,刺绣裙摆下,一截纤细匀称的小腿,皮肤清透得像白栀子。
在荷叶巷,书燃是最出挑的,上了学,她也是漂亮的那一个。不仅本校的男生想接近她,偷偷往她书包里塞情书,外校的男生也想认识她,美其名曰,交个朋友。
初三那年,一天傍晚,书燃做完值日从学校出来,被人截住了去路。
这人没穿校服,套一件半旧不新的白T恤,运动鞋脏兮兮的,脖子上的玉牌吊坠被他咬在嘴里,像咬一支烟,又像叼着片口香糖。
他噙着抹淡笑,眼神很痞,他说他姓窦,要书燃喊他哥哥,还要请书燃吃饭玩跳舞机。书燃向后退,这人不依不饶,贴上来,动手动脚,甚至想将她往怀里揽。
男生伸手的一刻,眼角突然滑过一道冷光,角铁携着瘆人的力道落在他的右肩膀,疼痛过于剧烈,让他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惨叫。
书燃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紧接着,有人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住危险,也挡住她的视线,不叫她看见任何血腥。
天光浑浊不清,雕刻着那人的侧脸,线条沉默而锐利——
是严若臻。
十五岁的严若臻,不说话,没情绪,打起架来不要命,凶狠的样子,成年人见了都觉得可怕,但书燃不怕,书燃从不觉得小严可怕。
嘴咬玉牌的家伙被严若臻一记角铁砸得躺下,趁着四周没人,书燃拽着严若臻的衣袖转身就跑,一直跑到家门口才停下来。
从那天开始,严若臻每天都跟着书燃,送她上学,接她回家,风雨不误,这种状态持续了近一年。叼玉牌的家伙不死心,又来过几次,蹲在校门口想纠缠书燃。他在等书燃,严若臻也在等,少年眼眸纯黑,目光平静而冰冷,隔着小半条人行路与那些人对视。
对方人多,足有四五个,严若臻孤身一人,他挽起衣袖,露出藏在袖管里的□□,以及绕在小臂上的加长的链子锁。
看见刀,对方明显有些忌惮,嘀嘀咕咕:“这架势,要拼命啊……”
“我就不信,”那人习惯性地咬着玉牌坠子,嗤笑,“一个小崽子,真敢拿刀捅我?”
不可避免的,严若臻又和他们打了一架,这一架打得特别狠,流了好多血。警车的鸣笛声遥遥传来,传进教室,书燃写题的动作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