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4页)
文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没开口,一转身,进了屋内。
很快文情再次出来,“小公爷说,曲老爷的事,罪证确凿,理应抓进诏狱,听候审理。”
他承认了!
曲筝眼前一黑,脚站不稳,一把抓住绣杏的衣袖,紧紧攥成一团。
原来桂妈妈说的对,谢衍真的抓了父亲为陆秋云报仇,难道陆秋云在边关受苦,父亲也要受同样的代价?
不,代价更大,诏狱可是杀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父亲一介商人,怎么受得了里面的折磨。
绣杏见曲筝手指攥紧,袖子几乎被抓破,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姑娘,咱回家,咱不求他了。”
她听不下去,这么多年,姑娘整颗心都在姑爷那,曲家炊金馔玉养出来的富贵花,又是学缝衣,又是学煮饭,最后却被芥草一样丢到别院,如今还要听这样无情的话,叫她怎么受得了?
曲筝的脚站在原地没动,慢慢挣脱绣杏的手,而后缓缓跪在雪地上。
文情霎时膝盖一软,绣杏几乎同时跟着跪下,扑过去抱住她,泪如雨下,“姑娘,不要。”
曲筝面向书斋紧闭的窗户——谢衍总在那扇窗后坐着办公——抬高声音喊道,“公爷,我知道你听得到,父亲所作所为,全是为我,理应我来承担所有的过错。现在我就把正妻的位置让给她,你放了我父亲可好?”
窗内久久没有回应。
绣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文情咬紧牙关,双拳攥紧,半晌转身进了室内。
曲筝跪着,等里面的答复,时间被拉的很漫长,漫长到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雪粒一点一点在膝下化成冰水,又渗入骨缝。
良久文情走出来,步子迈的很重,低着头,不敢看曲筝的眼睛,“少夫人,您还是先回去吧。”
曲筝抬眼,目光坚锐,几乎是命令的口吻,“他说了什么?”
文情低着头停了一会,才抬起,用谢衍的语气说——“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如何让?”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世界仿佛停了片刻,曲筝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很久,绣杏的哭泣,文情的呼喊,还有周遭窸窸窣窣的声音才慢慢传进耳中。
曲筝颓然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置身在望北书斋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周遭的建筑张牙舞爪的向她逼来,显得那么可怕。
绣杏猛抹一把脸上的泪水,指着文情,“你说,怎么就不属于了,难道我家姑娘不是你们国公府名正言顺抬进来的?还是说你们...你们当年就是惦记曲家的银子,如今为了一个外人,说出这样的话!”
“外人?”文情面沉如水,“陆姑娘自小和公爷一起长大,她住在国公府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还有,你知不知道一个小姑娘,被你们送去边关,过的是什么日子?”
绣杏还要和他吵,突然发现曲筝不知何时离开了,再一回头,只见她已走进后厨,嘭的一声把门从里面锁上,任谁敲门都不开。
厨房里,曲筝望着汩汩冒热气的灶头,耳朵终于清净。
她怔怔的坐了半晌,还是不敢相信,原来谢衍从未把她当做妻子。
五年的夫妻,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怪不得外人都说,他娶她,不过是迫于谢家族人的压力。
怪不得他每月只十五才进她的院子,天一亮就毫不留恋的离开,无论夜里多贪。
怪不得他一接回陆秋云,就把她送去远远的庄子,半年都不看一眼。
原来他一直恨她。
恨她拆散了他和青梅竹马的姻缘。
她以为自己把正妻之位还回去就能赎罪,原来在他心里,这个位置根本就不属于她,她没有资格“还”。
所以,无论陆秋云去边关和父亲到底有没有关系,他都会迁怒她身边的人。
要怎么做才能平复他的怒气,放了父亲?
是要她付出比陆秋云更伤更痛的代价么?
曲筝眼眶越来越热,泪水无声的跌落,模糊的视线中,只剩炉膛里熊熊燃烧的火苗在跳动,飞舞。
混混沌沌,昏昏沉沉,沉浸在悲痛中出不来,不知过了多久,厨房门突然从外面踹开,文情的怒吼传进来,“少夫人,您快出来!”
接着就传来绣杏没出息的哭嚎,“姑娘,您不要做傻事啊。”
努力张开湿黏在一起的睫毛,曲筝才发现,厨房四周堆积的柴薪已燃成熊熊烈火,她在火舌之间,几乎没有退路,而门外谢衍正从远处奔来,脚步虽然有点零落,身姿却依然英挺的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