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尼堪:走晚了就别走了(第2/5页)
江阴之战,那是前后运筹消耗疲敌了大半个月,才凑成了天时地利人和,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的!如果是双方都毫无准备的野战遭遇战,末将认为如今还是鞑子军明显强于我军的。
而且张军门要从海路绕到淮河河口、再逆流登陆淮安,注定不可能运载太多大军,能有三五万人么?清军却是可以从陆上随时退兵,以清军之速度,七八万人要集结于一处也不难,我军怕是狼入虎口啊!”
朱树人耐心听完,并没有直接打断。他知道,这也是一个跟黄蜚、刘肇基这些新归他统属的北归派武将建立互信的过程。
越是跟领导不熟的武将,越是不敢提意见,现在难得敢提了,就该鼓励,培养其积极性,不能让对方只做一个执行者。这样久而久之,部队的凝聚力和指挥才能如臂使指,同心同德。
所以,朱树人让黄蜚彻底说完,才和颜悦色地拍拍他肩膀:“连黄军门都知道淮安不可轻攻,那鞑子自然也不会提防了,说明这事儿有点可乘之机。
而且,能不能攻淮安,关键不在于机会大小,而在于本王的命令是否严苛——本王可没说要让张名振孤注一掷、立下军令状非得拿下淮安城不可,
如果只是佯攻,只是偷袭试一试,发现没机会就直接退,以我军水师战船之利,鞑子能留住他么?留不住的!反而还能借机调动扬州城外试图围攻的清军、拉扯出敌人更大的软肋!”
众将听说这种袭扰并不是让人立军令状强攻,只是偷袭分散敌军兵力,便没有再说什么。
而且这里面必须提一句,以免后世看官不理解:在后世的地图上,淮安城距离淮河入海口还是挺远的,船只逆流深入,可能会被人堵在河里(其实后世都没有淮河入海干流了,只有人工挖的苏北灌溉总渠入海,淮河的天然干道已经被黄河泥沙淤积没了)
但是在明末,这种风险却完全不存在。主要就是因为一直到1860年代黄河北归之前,黄淮合流那几百年里,黄河泥沙导致了苏北盐城等地的土地,往黄海里长了足足一两百里宽!
如果分别看明末的地图和现代的地图,就会发现现代的盐城、阜宁主城区以东的土地,明朝的时候都还在海底下,没长出陆地呢。
当时淮安城离海岸的距离,比现代至少近一半。淮河河道也比现代的苏北灌溉总渠宽深好多倍,指望靠小船和人造暗礁根本无法拦河截杀。
黄蜚想了想之后,也是心悦诚服赞叹鄂王爷高瞻远瞩,用兵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不着形迹:
“……如此末将便放心了,要是此计能成,建奴这波淮南攻势,应该不久就会退走。不过最近几天,扬州城防还是要小心戒备。
张将军就算即日开始准备走海路迂回,算算路程,至少也要三日后先到苏州出海,再迂回北上数日,再逆流进淮河口偷袭一日,加起来七八天后才能见效。”
朱树人淡然一笑:“嫌慢?”
黄蜚:“末将岂敢嫌慢,再守七八天还不是轻而易举,只是说不可大意罢了。”
朱树人又拍了拍他肩膀:“七八天其实刚好——你想,就算淮安被偷了,清军敢因此就彻底弃攻扬州、全军北撤么?不会的,最多只会分兵去救。
因为没得多尔衮的许可,他们谁敢就此说彻底终止这次南征?对面那几个建奴将领、贝勒,一个都担不起这样重的决策责任!
而昨天建奴才刚刚、彻底确信多铎的死讯,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写好了急报奏表,派六百里加急往北京送了。两千多里路,到北京也要四日,折返也要四日,还要给两头留出决策时间。
我估计,十日之内,对面的建奴将领们才能统一决心,摆脱退兵的罪责。而淮安那边如果八天见效,时间差就太完美了,刚好卡在敌军将退未退、等到推卸罪责借口前夜,这,会是敌军军心最混乱的时候!”
军事上的借口、台阶,八天后到位!
政治上的免责、台阶,十天后到位!
这两个动摇借口之间的时间差,就是最完美的、军心最混乱松懈的良机!
一众部将、幕僚听了之后,也是升起一股不寒而栗。
自古足智多谋之士多矣,但便是诸葛、谢安、虞允文,哪个能说这样精确定量地分析推演?古人用计,很多都是大而化之,并不会精确数学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