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阁独处(第2/4页)
妙芜见他吃了,笑得愈发灿烂,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她吃了块葱油饼垫肚子,就搬出盒子里的符箓,摆开笔墨纸砚和朱砂整理起来。
“风行符,属木;障目符,属木……嗯,就都放到这只盒子里。”
妙芜一面分类,一面将各张符箓都在空白符箓上重新临摹了一遍。
她下笔随意,画得极快,往往看一眼,那符文的走势轨迹便已尽数记在心中。须臾符成,拿出原符对照而看,竟然临摹得分毫不差,简直如同拓印上去的一般。
谢荀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先是还有一些漫不经心,后面脸色便越来越凝重起来。
他蓦然想起在龙门镇上,妙芜对付小飞僵时,曾经结出一道结界护着王柳二人。
现在想来,那结界实在是眼熟。
谢荀的记忆倏然飘回十年前……
姑苏万里冰封,江边雪落如尘,从江口的湖心亭望出去,千山皆为白雪所覆。
刚过而立之年的谢家家主谢涟身披鹤氅,长身立于亭前,伸出右手,接住接住一片雪花。
他说:“琢玉,你可知谢家的本命符究竟是何物?”
小谢荀俊俏的小脸被银狐领子拥簇着,无声地摇了摇头。
“是结界。”
“你可知何为结界?”
“何为?”
“风疏雨骤之时,你撑开伞护住墙下海棠,不叫它被风雨摧残了去,这便是结界。”
小谢荀似懂非懂,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就在那片雪花在谢涟指尖化开之时,谢涟忽然屈指一弹,指尖上的那颗水珠倏然跃起,接着化为一层巨大的透明遮罩在湖心亭上空徐徐铺展开来。
小谢荀不由走到亭边,仰首看,眸中熠熠生辉,充满了对父亲的敬佩和向往。
只见那飘扬的雪花似乎瞬间被凝在半空之中,时间仿佛也停滞了一般,寒风呼啸之声、江水奔流之声、还有雪落之声霎时间都消失了,湖心亭方圆五里的天地间陷入绝对的寂静。
在这绝对的寂静中,小谢荀赫然听到枝叶伸展,花苞抽放的声音。
他惊讶地朝亭下看去,只见亭下几株光秃的碧桃花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出绿叶,抽出红色的花苞,接着花苞绽放,花瓣片片舒展,露出中间黄色的蕊芽。
谢涟突然将五指虚握成拳,像是捏碎了什么东西。
便见嘭地一下,头顶张开的结界倏然破碎,化为无数透明的浅银色碎片,被江风一吹,转瞬无踪。与此同时,那满树的碧叶红花也顷刻落尽,化为雪中尘泥。
谢涟说:“这便是为父的本命符。”
他转过身来,面上无笑,看着小谢荀道:“本命符结界的第一层,道一,也是最基础的一层。你布一个结界给我看看。”
小谢荀并拢二指,摆出起结界的手势,清喝:“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
二指猛然朝下一划!
风从地上吹过,卷起蜷曲的枯叶。没有,什么都没出现。
小谢荀不服,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来过,到最后天色暗沉,积雪没过小腿,小小的人儿眉上肩上落满了白扑扑的雪粒子,喊得嗓音嘶哑,依然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他抬头看向父亲,嘴唇哆嗦着道:“我……”
谢涟没有回应,只用极为陌生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他年幼时苦练不成的东西,这小毒物不到一月,便已能自如御使了吗?
难道他没有继承的血脉,却叫她继承了?
……
“……小堂兄,小堂兄?”
五只纤细的手指张开,伸到他眼前晃了晃,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一手撑在脸旁,一手拿着书卷,懒洋洋地卷起双睫看向几乎将半个身子趴到桌上的少女。
少女提着一张符箓问他:“小堂兄,你看看,这张符箓好生奇怪,似乎不在五行之中。该如何分类?”
谢荀只看一眼,便认出那是一张极为阴邪的符咒,叫作阴雷符。
据说十多年前萧氏魔头在灭门之后,便会用此符顺便将被灭的世家门派再清洗一番,务必保证被灭门的世家门派鸡犬不留、灰飞烟灭。
“这叫阴雷符,用来殛杀鬼魂的。雷属震,震为木,此为木属符箓,不过极为阴邪,不要和普通的木属符箓放在一起,你另外找个盒子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