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心迹(第3/4页)



  圣天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一切等尉迟大叔好转后我们再斟酌不迟。”他捏着那张纸,“这个,你还是亲自交给她比较好。但愿她能就此罢休。”

  尉迟乙僧怔在原处,口中只是念叨着那两句谒子:“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

  酉时过后,尉迟跋质那苏醒过来,带着一脸倦容和伤痛,看见圣天太子和尉迟乙僧站在自己身侧。

  “尉迟大叔你醒了?”圣天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微笑起来。

  “父亲,我和太子都很担心你。”尉迟乙僧恭敬地说,挥了挥手,让仆从送上熬好的药汤。

  看见他们面色凝重,尉迟跋质那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摒退掉闲杂人等,圣天太子为他亲自端上药汁,哺喂躺在床上半坐起的尉迟跋质那。

  “李将军要为太子做媒,将那名据说是善鄯国的公主莲七姑娘许配给太子殿下。”圣天边说着,边用眼睛看着和自己互换身份的尉迟乙僧——他才是于阗国真正的太子。

  尉迟跋质那皱了皱眉,道:“太子可愿意?”

  “我一心向佛,自然是不愿意的。”尉迟乙僧恭敬地说道,双手合十摆放在胸前,一脸肃穆。

  “这件事要重长计议。不妨先含糊其辞,打探一下这其中有无阴谋才好。”尉迟跋质那躺回床塌,喝下圣天为他亲自端上的药汁,点了点头。

  “那我先行告退了。”尉迟乙僧径自退了出来。

  他瞥见帐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身手很是矫捷。

  “谁?”他低声喝了一句,警觉地追了上去。

  前面的人似乎知道有人跟踪而至,奔到一座沙山附近,便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

  “原来是你。”尉迟乙僧抖了抖衣襟,质问道:“莲七公主为何躲在为父的帐外窥视?”

  莲七笑道:“怪只怪太子殿下将身份掩饰得很好,倒让奴家费心了。”

  “公主的意思,乙僧不明白。”

  她挑了挑眉,换了种严厉的口吻问道:“善慧,我来问你,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么?当真不记得你许下的诺言?”

  善慧这个名字让他想起圣天和他说过的一个传说。他一直觉得听完之后耳熟能详,脑海中也似乎出现了一位笑意吟吟的青衣女子,捏着七茎莲花,向他走来。这个影象和燃灯寺的那尊泥塑、站在黄沙漫天的征途之上的莲七重叠起来,让他隐约捕捉到了记忆深处的某些事物。

  “你是……?”

  “我是瞿夷,前世在此地许你五茎莲花的女子。你曾答应过今世娶我为妻以偿前缘的。”莲七凛然道。

  是了。他想起来了。

  “愿我后生,常为君妻,好丑不相离。”她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确许下了一个诺言,可是那是权宜之计,为了师傅的叮嘱,为了普度众生而无奈许下的一个诺言。燃灯佛在升天的时候在他的额间点下一枚红色的朱砂佛痣,对他说道:“勿坏法身,切记切记!”他不能为了一个女子而改变自己的初衷。

  “公主请回吧。圣天早已将一颗心交与佛祖,生生世世不问男女之事。前世今生甚至来年都不会娶妻生子。”

  “你……”莲七逼迫道:“你若不遂了我的心愿,我便将你和尉迟乙僧互换身份的事说与李将军听了。到时候唐王怒起,也许会派兵征讨于阗国。那时候太子殿下就是想一心向佛,恐怕也于事无补了。”

  尉迟乙僧和她对视良久,终于叹了口气道:“那么除了约为婚姻,圣天任凭姑娘处置。”说罢,便拂袖而去。

  “佛祖有云:出家人不打诳语。善慧,你不能不信守诺言。”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他不曾回头,一面低声颂着《法华经》,一面加快脚步走了回去。

  “善慧你会后悔的。”莲七站在原地,凄凄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痛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