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7页)

文清辞正欲走,宋君然略带不屑的声音,又一次从他背后传了过来:“谢不逢和他老子,真是一脉相承的疯。”

“……他们不一样,”文清辞突然停下脚步,淡淡说道,“谢不逢独自在皇陵长大,并不懂得这些,而且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师兄莫要……再拿他们相比。”

他声音还是与以往一般的温柔,可语调中却隐隐透出了宋君然从未听到过的冰冷与认真。

话音落下,文清辞便抱着一篮青梅,离开了泉边。

他的手始终紧攥着竹篮的边缘,骨节隐约发白。

宋君然:“……”

独坐此地的宋君然手腕一抖,彻底跑了调。

……

几日后,龙舫回京。

在此之前,殷川大运河两岸的百姓,早就已经将河内发生的事情传了出去。

可当那缠满红绸棺盖残破的棺椁,穿过雍都的正门承天门,被銮驾拖着进入皇城之时,众人仍不免惊愕失色。

鸾凤引响彻雍都长街。

身着红衣的宫女,向长街两侧抛撒着早已备好的糖果。

穿堂而过的疾风,托起了红绸。

谢不逢色骑着黑色的战马,行走在銮驾的最前方。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唇边突然漾出一点笑意。

谢不逢想,权力是个好东西。

自登基以后,谢不逢耳边的恶念越来越少。

众人对他,多是恐惧。

但是今日,除了惊诧、恐惧以外。

谢不逢竟还听到,有人忍不住在这个时候,幸灾乐祸了起来。

『还好文清辞在陛下登基之前便早早死了……』

『身后哀荣倒是大,可惜无福消受啊。』

『只是可惜了他的血。』

废帝曾借文清辞之口,说他不愿说的话。

原本只是个太医的文清辞,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谢不逢缓缓握紧了缰绳。

他以为这群人自己早已处理干净。

没想竟还有人,对文清辞心怀恶意。

……文清辞将要回到自己的身边。

而自己一定要在那之前,将这些人全部扫清。

一曲终了,红绸如赤色巨龙游过长街。

那口木棺与其背后百官一道,在万千百姓的注视下,消失在了太殊宫中。

进入宫门的那一刻,谢不逢攥紧了手心。

他轻轻地摸了摸手腕上那根沾染了血污的羊毛手绳,动作温柔至极,生怕一不留神便将它碰坏。

哪怕主人细心保管。

可是几年过去,它仍不免被磨损得陈旧、枯朽。

但却是谢不逢现下能够触碰到的唯一温暖。

回雍都之后,谢不逢没有休息,直接更换便衣,向城南的一座府宅而去。

他登基之后没过多久,在太殊宫里待了一辈子的兆公公,便自请离宫养老,搬出皇宫住到了早已购置好的私宅中去。

一身玄衣的年轻帝王,缓步走入府宅之中。

在到来之前,他已命人备好的厚礼,早早送到了这里。

府宅也早被暗兵把守,表面看与平日里无异,实际上连只苍蝇也难以飞出。

只等谢不逢出现,身着常服已经听过外界传闻的兆公公,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好几个响头,将早已备好的地址送了上去。

他双手颤抖,背后的衣料都已被冷汗打湿。

——在宫中待了数十年的兆公公,这种审时度势的能力还是有的。

“兆公公放心,”看到对方脸上的担忧、愧疚与悔恨,谢不逢缓缓攥紧了手中写了地址的信封,“朕不会此事透露出去,也不会打扰他们……朕只是想在这里,等一个人罢了。”

谢不逢的声音很轻很轻,却无比郑重。

他自然不会做出……任何让文清辞讨厌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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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转眼,山涧里的泉水便不再刺骨。

文清辞之前泡的青梅酒,也到了可以喝的日子。

山谷外的时节,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轮转到了盛夏,谷内的气温,也随之升高了些许。

离开皇宫,不用再顾及衣着形制。

文清辞穿着一件简单的月白色窄袖长袍,用一根丝带,将满头黑发束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没有碎发的遮挡,精致的五官完全显露了出来。

苍白皮肤上的墨色眉眼,在此时愈发清冷出尘。

如同山涧里冰泉一般,舒凉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