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疼(第7/8页)

这些困扰了他整个少年时期的事,竟是他们二人年轻时不成熟导致的,并不是他有反骨、不讨喜的缘故。

问题出在他们身上,而非他。谢泠舟多年以来的心结忽然得以解开。

前方二人虽解开误会,但依旧势同水火:“太傅大人,你究竟认不认路?”

被质问的人迟迟不回话,走了许久才开口,却答非所问:“当年冷落殿下,是因误会殿下与人有私,且臣心高气傲不愿主动示好,是臣当年鲁莽,对不住殿下。”

这回喋喋不休的人反而安静了下来,二人又绕了许久,显然离正确的方向越来越远,谢泠舟静静跟着。

良久他听到长公主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前的事一笔勾销罢,本宫亦有自知之明,不是个好妻子,当年更不算个好母亲,但谢大人你能不能认些路啊?你再走错,只怕今晚你我都要葬身狼腹了……”

又绕了一会,前方传来人声,没一会,禁军寻来了,谢蕴将姬玉瑶放下。

“殿下!属下来迟,殿下可受了伤?”长公主的贴身女护卫焦急上前询问。

姬玉瑶却并未回应,只回过身,默然看了谢蕴一眼:“谢蕴,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同本宫说么?”

谢蕴抬头,火把照映下,姬玉瑶眼中有火光摇曳,流光浮动。

他趁着夜黑深深地看了一眼,末了:“从前是我对不住,殿下好生歇息。”

姬玉瑶没再说话,在护卫的搀扶下离去了,而谢蕴接过侍者手中的缰绳,却迟迟不上马,直到一行人远去后,才翻身上马,循着火光的方向往回走。

树影后,暗中旁观了许久的谢泠舟动了动,须臾,亦是迈开步子。

回到朝华台时,谢泠舟看到方才在山中说清多年前误会的父母,此刻又变成了陌生人,仿佛方才他所听所闻皆是幻象。

长公主受了伤,又筋疲力竭,整个人都颓靡了,放话让众人不必探望,在侍女簇拥下回殿中治伤,而谢蕴则回到妻女身边。

谢泠舟往自己所住殿宇走回去,此殿坐落在半山腰,下方不远处便是长公主和崔寄梦所在的宫殿,崔寄梦住的偏殿在稍后方,离他这里最近。

他立在殿前看了一会,试图透过重重林木和墙壁,一直望到殿内的人。

她此刻会在干什么?

方才在他临走前那一句多加小心只是出于客套,还是真的在担心他?

谢泠舟望了一会,提步进殿,打算换身衣裳,护卫通传,谢蕴来了。

谢泠舟稍稍怔忪了会,重新穿好外衫,到了殿前:“父亲找我何事?”

谢蕴冷肃的面上闪过一瞬不自然,半晌才沉声道:“无事。”

父子俩从未在无事时有过交谈,二人皆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谢蕴目光掠过谢泠舟肩头被划破的衣衫,眉间凝了凝:“受伤了?可有大碍?”

他习惯了与儿子只论公事,便是关切的话,听起来也有几分责问的意味。

谢泠舟忽视了这冷硬的语气,望向肩头伤处,那是攀下断崖时被尖利断枝划伤的,但伤口不深:“无碍,皮肉伤而已。”

谢蕴从袖中掏出一个精巧的瓷瓶递给他:“此为南疆得来的治伤药,于皮外伤有奇效,亦可消除疤痕。”

谢泠舟接过瓷瓶,垂眸看着瓶上的花纹,父亲来之前并未知道他受了伤,这治伤药,只怕是另有他用。

他收下瓷瓶,不待谢蕴开口先道:“区区擦伤,寻常伤药即可,若您不介意,我便借花献佛,将药送去殿下那。”

“药给了你,如何处置全在于你。”谢蕴语气些微松快,父子一时无话,他扯了扯嘴角,破天荒地拍了拍谢泠舟肩膀:“这些日子辛苦了,好生歇息。”

说罢负着手离去了。

谢泠舟望着父亲,那身影依旧心无旁骛,果决沉稳,似不受外物侵扰。

但在谢蕴转身时,他还是看到他微微侧首,朝长公主所住殿宇的方向望了一眼,但下一瞬,又恢复克己肃正。

谢泠舟忽然明白了。

父亲为何一直对他生母的纵情声色嗤之以鼻,提到长公主就冷下脸,和云氏却能举案齐眉,成婚十年从未有过不和。

谢氏长子肩负着家族重任,断不能溺于儿女情长,而长公主的肆意让谢蕴感到失去掌控,既然不能全然掌控,便选择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