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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夜半私语(第5/7页)



  刘弗陵皱眉,随手用云歌的手套,打了云歌脑袋一下,“我朝的国库穷又不是一年两年,从我登基前一直穷到了现在。如今虽有好转,可百姓交的赋税还有更重要的去处,而我这个皇帝,看着富甲天下,实际一无所有,能卖的只有官。”

  刘病已笑说:“商人想要货品卖个好价钱,货品要么独特,要么垄断。‘官’这东西全天下就皇上有,也就皇上能卖,一本万利的生意,不做实在对不起那些富豪们口袋中的金子。”

  刘弗陵也露了笑意,“父皇在位时,为了筹措军费也卖过官,利弊得失,你一定要控制好。”

  刘病已应道:“臣会十分谨慎。”

  云歌听到“臣”字,问刘弗陵:“你封了大哥做官?”

  刘弗陵微颔了下首。

  云歌笑向刘病已作揖:“恭喜大哥。”

  刘病已刚想说话,七喜在外禀奏:“谏议大夫孟珏请求觐见。”

  云歌一听,立即站了起来,“我回宣室殿了。”

  刘弗陵未拦她,只用视线目送着她,看她沿着侧面的长廊,快速地消失在视线内。

  刚随宦官进入殿门的孟珏,视线也是投向了侧面。

  只看一截裙裾在廊柱间摇曳闪过,转瞬,芳踪已不见。

  他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有些怔怔。

  回眸时,他的视线与刘弗陵的视线隔空碰撞。

  一个笑意淡淡,一个面无表情。

  孟珏微微笑着,垂目低头,恭敬地走向大殿。

  他低头的样子,像因大雪骤雨而微弯的竹子。

  虽谦,却无卑。

  弯身只是为了抖落雪雨,并非因为对雪雨的畏惧。

  ――――――――――

  刘弗陵处理完所有事情,回宣室殿时,云歌已经睡下。

  他帮她掖了掖被子,轻轻在榻旁坐下。

  云歌心里不安稳,其实并未睡着,半睁了眼睛问:“今日怎么弄到了这么晚?累不累?”

  “现在不觉得累,倒觉得有些开心。”

  难得听到刘弗陵说开心,云歌忙坐了起来,“为什么开心?”

  刘弗陵问:“你还记得那个叫月生的男孩吗?”

  云歌想起往事,心酸与欣悦交杂,“记得,他一口气吃了好多张大饼。我当时本想过带他回我家的,可看他脾气那么执拗,就没敢说。也不知道他现在找到妹妹了没有。”

  刘弗陵道:“他那天晚上说,为了交赋税,爹娘卖掉了妹妹,因为没有了土地,父母全死了,这些全是皇帝的错,他恨皇帝。赵将军不想让他说,可这是民声,是成千上万百姓的心声,是没有人可以阻挡的声音,百姓在恨皇帝。”

  云歌心惊,刘弗陵小小年纪背负了母亲的性命还不够,还要背负天下的恨吗?

  难怪他夜夜不能安稳入睡,她握住了刘弗陵的手,“陵哥哥,这些不是你的错……”

  刘弗陵未留意到云歌对他第一次的亲昵,只顺手反握住了云歌的手,“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他,也一直想着他的话。到如今,我虽然做得还不够,但赋税已经真正降了下来,不会再有父母为了交赋税而卖掉儿女。只要今日的改革能顺利推行,我相信三四年后,不会有百姓因为没有土地而变成流民,不会再有月生那样的孩子。如果能再见到他,我会告诉他我就是大汉的皇帝,我已经尽力。”

  云歌听得愣住,在她心中,皇权下总是悲凉多、欢乐少,总是残忍多、仁善少,可刘弗陵的这番话冲击了她一贯的认为。

  刘弗陵所做的事情,给了多少人欢乐?皇权的刀剑中又行使着怎样的大仁善?

  云歌乌发半挽,鬓边散下的几缕乌发未显零乱,反倒给她平添了几分风情。

  灯影流转,把云歌的表情一一勾勒,迷茫、困惑、欣悦、思索。

  刘弗陵突然心乱了几拍,这才发觉自己握着云歌的手。心中一荡,低声唤道:“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