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3/3页)

宫娥惶恐地望向温栋梁,见他点头示意,这才抬步迈入屋中,一步步走近萧淮止,将怀中婴孩慢慢递给他。

萧淮止动作笨拙而迟缓地接过孩子,他提眉,满目肃厉瞥过孩子皱巴巴的脸庞。

“王妃生产时,是奴婢在屋中伺候,小娘子刚生下……殿内……就……就起了大火,怎么都救不回……只有奴婢活了下来……”

怀中的女婴有一双乌亮的眼睛,像是水洗的葡萄,很像她。

萧淮止怔怔地看着这双眼睛,“你们都活了下来,为什么她没有?”

都说那夜的火势通天,烧了一整夜,绝无活命的机会。

萧淮止眼底满是淡漠地逐一掠过眼前、廊芜处的每一个人。

都没死,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妻子死了?

“既无法护她,那你们便都为孤的妻赔命罢。”

话音一落,天地一片死寂。

宫娥本被这样的眼神盯得浑身发颤,愣了好半晌后即刻扑通跪地,眼泪溢满脸庞,抽噎道:

“王爷饶命!是王妃……王妃将奴婢推出来的……她要奴婢救小娘子……奴婢眼睁睁……眼睁睁地看见那根柱子砸了下来……火真的起得太快了,又那样大……奴婢没有办法,奴婢只能保下小娘子……”

宫娥说完,廊庑间的尽数宫人亦纷纷跪地痛哭求饶。

“带下去。”

他垂下眼睫,眸底阴霾弥漫。

耳边是众人撕裂般的求饶哭喊声,萧淮止没有一丝动容,只平静地看着怀中的女婴,蜷起渗血的掌心,费力将她抱稳。

初生的婴儿许是哭累了,被他这样抱着,竟忽然不闹了,一张小脸布满薄红。

那时在宿州,他想要一个孩子作为羁绊,将她困在身边。

如今,他抱着他们的骨肉,可她还是走了。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从少时江左雪中初遇,她如一轮明月照着他满是泥垢的年少时光;

自他手握重权之后,

自他后来率军出征,再度于江左曲水河畔遥遥见她一面之后,

自他处心积虑想要留她在身边时……

那样多的瞬间,萧淮止,你为何没能早早地发现,她根本不是你少时困顿的执念,

——你分明早已动情。

萧淮止将孩子还回,双臂垂落身侧,他侧首回望向那尊棺椁。

满室白烛辉煌,他的妻子再也无法睁眼。

萧淮止转身,背对众人,他用血肉狰狞的手掌用力地按住撕裂的心口,阖眼,一次又一次地用力呼吸。

“为何……”

为何,他总是留不住。

睁眸间,他怔怔地凝着满目烛光,他只舍得离开她两次。

可是偏偏是这两次,令他心痛难捱……

第一回 ,是他行军打仗时,再回来,是她洞房花烛夜;

第二回 ,他不过是下山一趟,再回来,竟是生离死别……

可是姝儿,这一次孤该怎么办,才能将你找回来。

你让孤,该怎么办……

萧淮止步履虚浮着,一步步转身走向门外,他将怀中婴儿递给副将温栋梁,径直越过众人。

刚走下台阶,他往前趔趄一步。

玉琳琅转身瞥过消失在廊角的一行宫人,她自知无法再劝,萧淮止又在发疯了。

她转身看向襁褓中的孩子,而后轻声道:

“李宗齐自上京逃走后,一直以来不见踪迹,我在江左并无捉住此人,大将军不妨仔细查一查这场大火是如何烧的。”

说完她侧首望向身侧的青年,“霍铮,我们走。”

檐下台阶处的身影稍顿,萧淮止抬手,沾血的指腹在腰间匕首上来回摩挲。

掠目而视,残垣断壁映入眼中,尘灰未散,耳畔似有软语余音拂来。

——“将军,疼……”

顿然间,萧淮止眼前一阵黑眩,于玉阶往下直直栽倒下去。

作者有话说:

女儿没死,萧狗不守男徳,竟敢抱假尸体,该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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