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4页)

外间守夜的银珰听见屋内动静,旋即趿鞋疾步而来。

“唤医官……”玉姝已是难言至极。

银珰手忙脚乱,握住玉姝的手给她安抚,朝外高声唤着医官。

房门吱呀开合间,满是脚步声,与宫人们的焦急喊叫声,响彻耳畔。

女医官外袍散乱披着,周遭人影憧憧而至。

玉姝虚眸,浑浑噩噩间,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渐止,女医官握住她发颤无力的手,用力地使她保持几分清醒。

“王妃,不能睡。”

魂魄都在抽离一般,玉姝费力地抬眼,虚声问她:“我是……要生了吗?”

“王妃只是忧思过重,别担心,臣在。”女医官眸中笃定。

她才怀胎七月多,并无生产之兆,只是忧思过重,才导致腹痛难忍。

她凝着女医官的这双眼睛,一时竟觉得恍惚,另一双这样的眼睛好似在与她重叠,玉姝唇瓣张合,颤声唤出极轻的一个字:

“菀……”

菀音颔首,“是我,放轻松些,我家主子担心你,才命我来照看你一些。”

案牍上燃着镇痛凝神的沉息香,菀音看着榻上面如白纸的虚弱女郎,折身去帘后濯手。

宫娥将熬好的参汤端了进来,菀音瞥过一眼,“去罢。”

宫娥微福身,踩着步子走至玉姝跟前,扶着她起身,慢慢给她喂汤,饮下半碗,宫娥动作稍顿,她偷瞥过帐外众人,深凛一口气,朝玉姝低声道:“王妃……奴婢有要事要与您说。”

玉姝睫羽翕张,微喘着气,示意她说。

“魏总管说,您与他有恩,所以派奴婢将此信递与您,这是崔侍卫生前交递给他的。”

玉姝呼吸稍乱,接过宫娥手中满是皱痕的泛黄纸张。

意识有些散乱,但她仍旧飞快掠过信上字迹,一行接一行,一直以来积蓄在心底的怀疑渐渐厘清,真相一点点地在她脑中回旋。

纤细白皙的指骨泛白,她将信纸一点点地折起,收入袖中。

刚止住的腹痛猛然袭来。

亵裤洇湿大片,瞳孔开始涣散,她竟不知是额间汗水还是眸中泪水,蒙了双目。

耳畔响起呼喊声。

玉姝喉间一阵腥甜,她弓身将饮下的汤汁尽数吐出。

菀音赶忙去探她身下大片湿意,血水相融,“为何会如此……”菀音旋即回神,声音十分镇定道:“玉姝,听我说,你要生了,别慌,放松些将腿抬起来。”

不该如此的,她怎会突然早产……

“玉姝,坚持住!”菀音瞥见她微垂的眼,急忙道,“愣着做什么!快去备参汤,王妃要生了!”

玉姝侧眸,眸底水盈盈的一片,她张唇,紧紧握住菀音的手,问:“菀音娘子……你能来见我,是因为我……阿姐和他,在做交易吗?”

若非如此,玉姝实在想不出旁的,能令菀音作为医官出现在此。

菀音眸色微怔,定定凝向玉姝泪涟涟的乌眸,默了片刻,才颔首称是,“他们是为大梁而联手,此事之后,便无瓜葛……”

得到第一个答案,玉姝眼中悬着的泪水滑落出来,洇湿枕间。

她阖上双眸,艰涩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知道九年前发生了什么?”

玉姝深吸一口气,下腹被支起,不断地用力,双手抓着床栏,面色煞白,凝望着菀音,见她眸色闪躲。

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都知道了,菀音一时怔忡,她知道此刻不该是真相揭露的最佳时机,但是面对玉姝咄咄的眼神,她只能点头。

最后一点可以让她自欺欺人的真相也揭露出来。

避无可避,无所遁形。

——“罪奴崔氏自知死期将至,书此信是为九年前一桩秘辛,家主与夫人并非死于马车坠崖,而是乱贼之手,家主临终之前,曾告诫奴之父亲不得将此事真相道出,免惹火烧身,是以隐瞒多年。及至父亲临终前,才将此事告知,奴命之贱,不求少主原宥,只盼少主不再落入贼手,憾此终身。

罪奴崔氏叩首。”

一行行以血而书的字迹。

好痛……

阿爹,阿娘,小姝好痛呐……

脖间密汗如瀑,滑入微敞的襟口里,攥着床栏两处的纤弱手臂青筋分明。

泪水夹在汗液中,身下是一滩又一滩的血。

耳畔的声音都在朝她远去,玉姝神思涣散,眸光掠过模糊的重叠人影。